离开魅族13个月,要打造中国的任天堂。
从去年7月确认离职后,原魅族高级副总裁李楠直至今年8月,才首次官宣自己创业成立新公司,叫怒喵科技 (Angry Miao)。用李楠的话说,这家公司聚焦年轻消费群体,希望做真正的品牌,获取用户的心智。
不过,当李楠和怒喵科技带来的第一款产品是机械键盘时,公司的天使轮投资者之一、真格基金合伙人戴雨森也感到惊讶。“去年李楠说他要做一个酷炫好玩的数码品牌时,我们立刻就决定投了。”他在知乎上表示,“结果这家伙真的第一个产品发布拿出来了一个Cyberboard,我倒是吃了一惊:‘哥,你真的做机械键盘啊?会不会太小众啦?’”
然而,这款被外界认为是小众的产品,在众筹平台Indiegogo上线后15分钟便被一扫而光,除了灵感来源于去年特斯拉发布的电动皮卡车Cybertruck外,这款Cyberboard全球只有1000把,众筹价为2860元人民币。
除了机械键盘,怒喵科技的另外几款产品,如桌面无线充电鼠标垫Cybermat,鼠标Qi充电模块Cybercoin等,实际上都是围绕无线+Cyberpunk风格的结合。
在正式发布新品前,李楠就已率先表态自己对不起魅蓝的粉丝,因为“新产品真的很贵,一言难尽”。他表示,选择创业就是要挑战边界,不重复自己,即使失败的概率很高,而且还会面对各种质疑和攻击。
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李楠接受了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的专访,谈到了他眼中的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中国品牌和当代年轻人。他引述硅谷创业教父、美国著名创业孵化器YC联合创始人PaulGraham的名言,认为“与其让100万人喜欢你,不如让100个人真正爱你”。
李楠认为,未来的科技趋势是无线化+亚文化。真无线耳机(TWS耳机)近年来大热,加速了3C数码产品的无线化,但亚文化在科技领域尚未得到验证。李楠表示,未来社会将不存在主流文化,这一点甚至现在已经有所体现,“用户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寻找供给,所以很难产生一个所有人都知道、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
“这一代年轻人特别像日本当年的一点奢侈主义”
新京报:在发布会之前,怒喵这次的机械键盘已经在众筹平台上卖光,这是否在你的预计范围内?
李楠:上架之前我们就知道差不多会卖掉。因为我们已经运营了大概4到5个月,中国和美国的粉丝都已经不少,很多人都有了购买决定。
新京报:事前你们有没有做一些市场调研?
李楠:我们不调研,只是做community。如果没有他们支持的话,我们就不做。是在community里,每天我们都去跟用户交流,直接把你的产品、结果以及整个生产过程给他们看,我觉得这比市场调研更直接、更准确。
新京报:选择机械键盘作为公司发布的第一款产品,有怎样的原因?
李楠:因为我们看新一代消费群体的需求。虽然我们不做问卷调研,但我们做了很多焦点小组,发现现在年轻人只在两个场景下会产生兴趣,一是身上的东西,另一个是桌子上的东西,他们基本上围绕这两个场景花钱,在其他地方没太大兴趣。
新京报:所以怒喵先从桌子上的产品入手,引起年轻用户的兴趣。
李楠:对。这一代年轻人,特别像日本当年的“一点奢侈主义”,即我感兴趣的、花哨的东西,超过我的月薪我也买;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就买最便宜的。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90后、95后跟00后这三个群体的差別?
李楠:我们基本上是以95后为核心,因为他们属于刚毕业进入职场,这个时代里他们最活跃,最容易接受新品牌。当然,我们对90后也有很强的影响力,因为我们对这个群体也非常熟悉。当年做魅蓝的时候,他们就是当时的年轻消费者。我们当年做90后群体的时候,是70后、80后做决定,所以方法都是一样的,我们不怕消费者换代。
新京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担心看不懂年轻人吗?
李楠:我自己会觉得有一些。2014年我们做魅蓝的时候,其实就有这个问题,但事实证明用方法比直觉更靠谱,我们叫“Brand leading,Design first”,意思就是品牌用心智来定位,然后产品用设计来表达用户喜欢的东西,最后用社区来验证。
“与其让100万人喜欢你,不如让100个人真正爱你”
新京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出来创业成立怒喵?是不是当时没有得到魅族的支持?
李楠:其实还好吧,这个事的确不能在大公司做。我在日本待了10年,所以我看到了这波潮流,后来等到去年离职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做这个事情。
新京报:这是你第一次创业,从打工到创业做老板,你觉得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李楠:魅蓝其实至少算是半次创业,因为刚开始做的时候,办公室白板上只有“魅蓝”两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现在和以前的差别无非是资源和团队,而且团队跟以前的没有太大区别。
新京报:在魅族的时候,魅蓝的出货量数以百万计,但是现在怒喵的产品出货量可能只有几千,对你来说有没有落差感?
李楠:当年魅蓝一年有七八百万的出货量,这是属于大众市场产品,但这一次是做小众市场,它在小米同类产品中是7倍价格,所以早期起步很正常。YC联合创始人PaulGraham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与其让100万人喜欢你,不如让100个人真正爱你。所以愿意花7倍价格买一把键盘的,我们有1000个这样的人,当然还有大量的人没有买到,但是这1000个人更重要。
这些用户在社区里跟我们在一起5个月时间,产品一上众筹就秒掉,这些人绝对是真爱,对吧?应该说算是很核心的粉丝,对品牌高度的认可度,他们的心智是完全被占领了。
新京报:高昂的价格会挡掉大部分的消费者,即使年轻的消费者已经成为社会消费主力,尤其是疫情当下,是否考虑过出一些入门级产品?
李楠:短期内不会,因为实际上我们认为luxury的市场还很大,还没有吃透,怒喵可能是中国整个3C商业历史上第一个能成为luxury品牌的中国公司。以前可能有中国人干过但是在海外的牌子,现在这是第一个明确告诉全球消费者我们是中国公司,但是可以卖这么贵的一个品牌。
新京报:我们能看到一些比较高端的品牌,像特斯拉和苹果都推出了一些相对便宜的产品,你觉得未来怒喵有可能这样吗?
李楠:短期内不会做到低价位。苹果一些手机看起来总售价便宜,但实际上它以同样的配置和功能来说仍然是很贵的。今天谁会买一个4.7英寸、非全面屏,然后还卖三四千元的手机?只有苹果。因此哪怕它们可能在价格上有一些下降,但跟同类型的产品相比还是偏贵,至少会贵出一倍。
“中国品牌在全球市场获取reputation是必然事情”
新京报:发布会上你说骗了马云的5.6亿,这是你在开玩笑吧?
李楠:对,开玩笑。
新京报:王兴的龙珠资本和真格基金都向怒喵投了钱,投资人会对你有一些要求吗?
李楠:都还好,这两家都是长期、有耐心的机构,主要是看创始人,他们不会对公司做太多的要求。
新京报:你觉得你有什么东西打动了王兴?
李楠:如果说怒喵这个品牌真的能在这样的价位上立住,那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事情。一个真正来自中国的3C品牌,在国际市场能占领luxury市场,这件事在以前商业领域里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如今,中国品牌在全球市场获取reputation是必然事情,就像任天堂这样的日本品牌在全球消费者中获得reputation,我们今天一定能到这个水平。
新京报:所以你们的目标会是成为中国的任天堂。
李楠: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努力的。
新京报:中国制造在全球的竞争力来自于供应链,但这种供应链需要以出货量为前提,你谈到的柔性供应链,可以如何实现?
李楠:
我们给整个供应链提供了几百上千万的大货,但今天供应链品牌日益集中化,集中化的结果就是它们对供应链的议价能力越来越低,它们不缺量,缺的是利润。未来它们一定是有大货,但同时需要一些能提供高利润的品牌。
因为是小批量、定制化,而且品质要求高,小众品牌给它们更多利润是应该的。如果想真正实现可控的小批量,这跟全数控相比成本确实会上升很多。
除了给予更高的利润,柔性供应链的建立需要靠推动整体的数字化,如果没有数字化,供应商做得太辛苦,所以要尽量用数控的方法,这样对于供应链来说就没有总量的概念,只有工时。
因此柔性供应链的实现有先后顺序,先是数字化,然后才是按需生产,而且按需离我们还很远,现在本质上还不是按需而是小批量,预计真正的按需还要等三到五年时间。
“未来只有亚文化的爆发,但没有一个统治地位的主流文化”
新京报:怒喵科技将在三年之内跨界12个亚文化领域,包括哪些领域?
李楠:我们指的亚文化领域,实际上是指设计风格上的亚文化,比如这次我们是Cyberpunk,下次是山海经,等最后看能不能试Akira(阿基拉)。
新京报:在发布会上,你说亚文化是科技产品的未来,但亚文化本身就是因为非主流才成为亚文化,如何有潜力成为未来的主流?
李楠:因为未来没有主流文化,或者说现在已经很明显。未来只有亚文化的爆发,但没有一个统治地位的主流文化,因为整个传播渠道已经细分了。以前所有人都看同样的电视台,听同样的广播,但是今天的互联网已经有视频点播,有各类社交工具,用户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寻找供给,所以很难产生一个所有人都知道、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
新京报:以前靠着供应链优势,中国的商品走向全世界,现在下一个阶段是中国文化向全球输出?
李楠:我觉得我不愿意用“输出”这个词,应该用“融合”。实际上,在文化层面,我们跟国外之间的交流是最重要的。这次我们是一个西方主题,下次我们是一个中国主题,但是下次一批我们可能是日本主题。
换而言之,真正伟大的品牌应该是对全球不同的文化领域持一个开放的心态,而不是说我要有输出中国文化的使命感。像任天堂也有很多东西并不是纯日本的,但他们一直往前走。
我们的技术内核是无线上的技术,但是文化层面我觉得是在推动中国文化跟整个世界的交流跟融合。 这次在我们美国的群里面,大家开始学习山海经,这不是挺好的事情么。
新京报:手机的市场份额已经高度集中,很多厂商都将IoT作为新的增长点,在这条赛道里,你怎么看?
李楠:我们不怕它们走量,因为我们要真正做小批量、定制化的产品,但这些小众品牌他们不太可能做,因为内部的考核体制和文化不允许,这个也跟领导岁数太大有关系。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陆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