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low,但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我可以为你们找回丢失的工作。就是凭着这样的逻辑,特朗普最终获胜。 美国大选结果还有几个月即将揭晓。大选是双方无所不用其极的过程,除了要努力展示自己的英明政见和高尚品格,还要拼命打击对手,爆料对手的一切丑闻,无论是真的、添油加醋的还是虚构的。就此而言,选举也是一场审丑真人秀。 尽管选民从来不会天真地认为,政客会有高人一等的人格,但四年前特朗普和希拉里的那场竞选,还是在人品方面刷新了认知底线。吊诡的是,尽管政客人格进一步触底,对选举结果来说却显得无所谓。 2016年10月,在选民投票前的一个多月,特朗普在2005年的一段三分钟音频被媒体曝光。当时他坐着巴士去录制《走进好莱坞》的名人秀,路上和主持人比利·布什闲聊,讲述他如何抚摸女性,勾引有夫之妇上床。他还谈到自己“自然而然就会被美女吸引”,“我会开始亲吻她们”,“我都等不及了”,“当你成为明星时,她们会让你这么做,你可以做任何事”,“抓住她们的性器官”。 由于这段录音是特朗普夫人梅拉尼亚怀上他们的儿子巴伦时录下的,不少人认为它的发布意味着特朗普竞选的结束,特朗普的民调支持率也明显下降。他很紧张,挨个问竞选团队成员,他的支持者中还有多少人会选自己。有人说20%,有人说30%,只有竞选团队CEO史蒂夫·班农说100%,“这是更衣室话题,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自己的工作”。 班农立即策划了一个对冲的活动,在一间酒店的总统套房举行新闻发布会,请来四个“受过克林顿强暴的人”出席,特朗普坐在她们中间说:“这四个勇敢女性都要求来到这里,帮助她们是我们的荣幸。” 特朗普还对媒体回应说,音频只是多年前的私人对话,就像朋友在储物室说笑一样,“克林顿曾在高尔夫球场向我说过更差劲的话,比这差得多”。 我很low,但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我可以为你们找回丢失的工作。就是凭着这样的逻辑,特朗普最终获胜。 经过四年锤炼,如今的特朗普越战越勇。对外,他喜欢冲突争斗,把水搅浑,混淆真相,模糊重点;在共和党内部,他擅长打压清洗,塑造对他的恐惧感并培养“马屁精”政治,“让共和党完全屈服于他”。四年前音频门事件爆发时,他还会脸红,红到脖子,现在即使再有类似事件,他也会应付自如,视若不见。 …… 以上的故事和对特朗普的评价,出自美国公共电视台(PBS)今年播出的一部大型纪录片《美利坚大分裂:从奥巴马到特朗普》。 片子分上下集,各2小时左右。我看了两遍。 第一遍看,看得很绝望。是对政治生态中的人性的绝望。人类的科技不知进化了多少倍,财富不知增长了多少倍,可预期寿命也更长了,但作为认知与情感结合体的世道人心,其进化程度远远落后,有时还会倒退。 第二遍再看,看得很无奈。感到特朗普的出现是一种必然,是有基础(base)的,社会分裂、阶层断裂、族群撕裂的加剧造就了特朗普。特朗普现象可能会长期存在,而分裂也没有什么好的解药。 我对人类的未来一直是乐观的,但《美利坚大分裂》让我在精神上出现了缺氧,有些呼吸困难。片子给我的最强烈冲击是—— 当人身处一种政治化的情境,从特朗普团队到普通选民,为什么会自动放弃那些天经地义的价值标准? 为什么他们会把挑边、站队、击垮对手,看得比事实本身和是非曲直更重要? 为什么为了获胜,有人宁可罔顾真实,制造“真相”,“弃善”而“择恶”? 如果没有任何可以超越党派、族群、阶层而共同坚守的价值,人类将回到零和博弈的丛林时代,还有什么希望?! 无论个体还是群体,都需要一个锚。这个锚,有人认为是目标,人因目标与希望而活着;有人认为是价值观,是伦理规范,人与人相处必须“知止”,知道不应该做什么,如此,社会才能维系和延续。 也就是说,人之为人,社会之为社会,总要追求一些什么,这是积极的角度;同时总要遵守一些什么,这是消极的角度。 我想到《论语》中的一句话,“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如果用英文诠释,奥巴马夫人米歇尔的那句“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非常贴切。 按一般的理解,“上达”是指达于仁义,达于道,“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日日长进向上;“下达”是指达于财利,达于器,“小人殉人欲,故日究乎污下”,日日沉沦向下。也有学者解释说,君子在大处成功,小人在小事成功。 我很赞同学者赵又春的一个注解,君子的目光总是向着德才居于自己之上的人,小人的目光总是向着自己之下、比自己更差的人。 《美利坚大分裂》让我看得绝望,是因为看到,在今天的党争和竞选中,比的不是“上达”,“下达”“下流”反而是必选项,因为这样才“够真实”,“能和真实的美国人对话”。追求向上的君子则被视为“伪善之人”,在社交媒体的压力下动辄得咎,只好少说为佳,把空间都留给那些不怕吵、不怕闹、不怕骂、不管对错、只担心没有存在感的政客及其支持者。 来看一个案例。 2016年共和党党内竞选提名的电视直播中,福克斯电视台主持人梅根·凯利向特朗普提问,你的一些言论为何不尊重女性?比如称不喜欢的女性为“肥猪”、“狗”、“笨蛋”和“恶心动物”,这不像是总统应有的气质。梅根的提问是以事实为依据、以价值为准绳的,但结果是,她陷入了一场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身攻击,最后不得不从福克斯电视台离职。 当天的直播一结束,特朗普就对记者说这是不公平的问题(没有向其他候选人提出),凌晨他愤愤不平地在Twitter上发难,声讨梅根。这是特朗普一向的习惯,就是人分两类,“喜欢我的人”和“不喜欢我的人”,不喜欢我的人就是我的敌人。而班农发现,现在有很多人喜欢看到特朗普挑战梅根这样高高在上的强大女性,于是他利用自己控制的布赖特巴特新闻网,找人整理出和梅根相关的20个故事,利用受众的力量“把她从牧群里驱逐”。网上很快充斥着一片“她是下层娘们”、“不要再看福克斯”、“我们要把她的腿砍掉”、“梅根是在男盥洗室乱搞的人”等等,评论多达1.5万条。 因为特朗普代表“民意”,福克斯电视台最终退缩,让梅根离开,完全不管这位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当时正在担心她会有性命之忧。特朗普获得共和党提名大局已定后,福克斯更是坚定站在特朗普一边。 “(在梅根事件中)他赢了,这也是未来的一种象征,残酷,分裂,啥都能干。”纪录片中有这样一句无奈的评价。这是一个缺乏尊重的时代,特朗普假设对方“不仅是政治对手,还是敌人”。 特朗普和支持者们创造了一种“非典型政治”的赤裸裸的超级打法,不仅对手难以招架,传统的共和党建制派也无地自容,这种打法的核心就是——“下达”比“上达”更有效,粗鄙比条理更可靠,诉诸分裂而不是诉诸团结才能在竞选中获胜。 例如,移民问题是特朗普在竞选时的一大武器。“为什么不说你要造一堵墙?一堵很大的墙,并且你会让墨西哥付款。”这是当时班农团队给特朗普的建议。墙是分裂的象征,但也是简洁有力、一听就能记住的“助记”手段。跟随这样的建议,特朗普在每一站竞选大会上都重复一样的说辞,“我不是说移民都不是好的,但是里面有很多罪犯、贩毒者、强奸犯……”台下一片欢呼。他越是这样直截了当地渲染,收视率就越高,以至于各大电视台紧跟他的行踪,他还没有走上舞台就开始直播。希拉里得到的镜头和他无法相比。 班农就像一枚能穿透一切的穿甲弹,他帮助特朗普粉碎他想粉碎的任何东西。 回过头再来看看奥巴马的境遇。他是这部纪录片上集的主角。 奥巴马是怀着“把个人的故事嵌入美国的故事”的念头踏上竞选之路的。他在民主党提名大会的演讲中说,“我在这个讲台上出现,似乎不太可能。我的父亲是个外国留学生,在肯尼亚的一个小村庄出生长大”。他希望成为从白人美国到更加多元化、国际化的美国这一变化的象征,所以他的诉求是,“没有自由派美国和保守派美国,只有美利坚合众国,没有黑人美国、白人美国、拉丁裔美国、亚裔美国,只有美利坚合众国”。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奥巴马2008年11月胜选后,立即面对着双重挑战。 一是共和党担心成为“永久少数派”,开始对他“全场紧逼”,试图挫败他的每一个希望,特别是全民医改方案。 二是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的爆发。平民和草根阶层要求严惩华尔街的银行家,但财政部长盖特纳等认为,此时惩罚银行将导致经济更糟,他建议奥巴马“不要太追求政治意图的效果”。谨慎的奥巴马放了华尔街一马,但这让他在阶层民众中失分,认为“富人搞砸了事情却让普通人分担”,在他们失去工作被抛弃时,奥巴马却“站在有钱人一边而忘了他们”。 奥巴马八年执政始终都要面对的一大困扰,是被社交媒体强化的社会分裂。Twitter和Facebook为缺乏通道的普通人提供了发言便利,也为虚构事实、以偏概全、把谎言说成真理提供了“新政治武器”。社交媒体上的赢家往往是那些说的最多、最敢说、说的最极端最吸引眼球的人。 2008年大选时和麦凯恩搭档的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莎拉·佩林就是此中高手,她被认为是政客中最早娴熟运用社交媒体的人。虽然“麦凯恩+佩林”组合在竞选中失败,但佩林却建立起了“真实美国人”的人设。她说“我不是常设政治机构成员”,她就事论事,接地气,不高调,讲话不修饰,善于利用民众的牢骚向精英造反。她从互联网上东捡一点西捡一点东西,不管是不是事实,哪怕撒谎也无所谓,但往往能制造出极为强烈的概念效果。 奥巴马推动全民医改时,佩林在Facebook上发帖抨击,“我们不仅说不,而且说绝不”。(We’re saying not just no, but hell no!)她第一个把奥巴马的医改方案称为“death panel”(死亡陪审组),这个词组风行一时,佩林利用民众对大政府通过医改掌控人们的生死大权的怀疑,在网上发起了大量反对活动。 和佩林这样的政治网红类似,著名DJ出身的福克斯电视台主持人格林贝克更是“造反的催化剂”,他在电视上长期歇斯底里地攻击奥巴马,在脱口秀上经常说出“奥巴马正在试图控制你的生活”、“他有一个A或者Y秘密计划”、“他对白人或白人文化有深刻仇恨”等充满攻击性的言语。 对奥巴马最可笑的质疑是怀疑这位美国总统不是美国人。这就是所谓“出生纸事件”。特朗普用他一贯的听起来非常朴素的语调一次次很认真地在电视上说,奥巴马可能不是美国人,他没有出生在美国,为什么他不出示出生证明?逼得奥巴马在白宫出示他1961年8月4日在夏威夷卡皮欧拉尼医院出生的证明。在历史上,没有一位白人总统被要求出示过出生纸。但在这种毫无依据的猜测被夏威夷州政府出具的文书证伪后,民调显示依然有40%的美国人还在怀疑奥巴马到底是不是美国人。在这种针对总统的种族主义猜忌中,特朗普站在最前沿,表现的如鱼得水。 社会的分裂让奥巴马倍感无力,“他们(指共和党)会对任何事情说同意吗?”(Can they say yes to anything?)同时也让奥巴马在评论种族事件时倍加小心,因为那“只会刺激反对我的力量”。 在奥巴马任内,美国发生过多次黑人遭遇白人警察暴力执法的事件,他的表态都小心翼翼,刻意维持“我是美国总统而不是美国黑人总统”的基调。他担心自己过于明确地表态后,会招致难以预料的麻烦,比如白人主义者会说:“黑人正在占领世界,为什么黑人杀白人会被忽略?” 奥巴马的这种谨慎,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他刚上任时的一桩案件的影响。那是2009年7月16日,一位名叫亨利·路易斯·盖茨的非洲裔哈佛大学教授晚上回家,未能顺利打开自家的门,在警方查验身份时发生争执被捕。盖茨指责负责此案的警察詹姆斯·克劳利有种族偏见。奥巴马称警方“行为愚蠢”,但在警察中引起争议,认为总统不应该在一桩普通案件中发表看法,这会使警方今后因为有所顾忌而难以对有色人种进行执法,甚至可能使原本已经改善的种族关系重新恶化。媒体调查也显示,有超过半数的美国人认为总统公开对地方警察的执法发表措辞严厉的评论是不妥的。 盖茨事件后,奥巴马在涉及“黑白”问题上变得无比小心,尽量少说。直到2015年6月,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市发生了一名白人枪手在晚间袭击一座黑人教堂,枪杀9人后逃逸的事件。目击者称,这名枪手说他杀人“只因他们是黑人”。 在总统任期已接近尾声之时,奥巴马终于跳出政治化的意识形态的牢笼,有了真情彻底流露的一刻。他内心带着“黑人替我挨枪”的创痛,亲自来到查尔斯顿,出席黑人教堂枪击案死者之一、黑人牧师兼州参议员平克尼的葬礼,并哼唱出了《奇异恩典》(Amazing Grace)的歌词。5000多民众报以掌声,纷纷起立,一起合唱——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 前我失丧,今被寻回, 瞎眼今得看见!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 初信之时,即蒙恩惠,真是何等宝贵! …… |奥巴马演唱《Amazing Grace》 “上帝让我们看到曾经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利用这种恩泽,一切都会改变。”奥巴马在悼念致辞中说。 发自真心,也很无奈,现实如此,无法改变,只能寄望上帝的恩泽。 看到这里,读者朋友可能觉得我是一个挺奥巴马、怼特朗普的人。其实这并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我只是想表达《美利坚大分裂》带给我的深深的悲哀和悲凉,借此反思当今世界的政治与社会生态。 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奥巴马曾被视为“实现美国政治的最高期望的人”,但事实上,他的八年几乎没有实现什么自己的期望。他上任之初豪言壮语中对团结的承诺几乎都破灭了。 而特朗普,这个非传统、反建制的政治人物,以“让感到委屈的人有个去处”为诉求,以“我是你们生气的化身,一旦选我,我会帮助你们消除路障”为旗帜,以“抽干沼泽”(drain the swamp)、打破既得利益者的统治为口号,风云一时,意外胜选,但最终也只不过是在制造更多沼泽,催生新的既得利益格局。美国的断层线依然严峻。 我在第二遍看《美利坚大分裂》的时候,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尽管特朗普身上有极其鲜明的功利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特征,很粗糙,但他并不傻,他其实很聪明,装傻充愣只是他的面具。他的很多说法和做法看似鲁莽,其实都是选择的结果。他在刻意制造一种效果,以符合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他要为白人失业者打抱不平、要为美国这个国家打抱不平的人设。在对社会分裂的挖掘中,他选择成为一部分民众的共同命运的代言人,成为某种既已存在且不断上升的反现实、反建制、反精英情绪的代言人。 “君子上达”,暗含的意思是奋斗到社会上层的都是君子,都是社会基本价值的捍卫者。新自由主义的主张是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平等。但在不少草根阶层看来,很多“上达者”都是牢固的既得利益者,所谓大家要共同遵守的“秩序”不过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精心设计的。比如法治,对一个能用重金请得起大律师为之辩护的人来说,法治确实是好东西,可以帮他们减轻和逃脱一般人脱不了的惩罚,但这种“程序正义”真的就是正义吗? 此外,教育,医疗,就业,金融,社会保障,林林总总,在现有的价值标准及其实现程序的背后,有多少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打着公平合理的旗号天天在发生? 2008年金融危机后,有不少国家、地区、阶层在全球化进程中所受的伤害大于收益。资本和供应链在全球化,金融危机、恐怖主义、非法移民、流行病、走私、贩毒、电信诈骗等等也在全球化。草根阶层向上发展的流动性通道越来越窄,新的平等诉求在不断挑战自由的秩序。这是“反建制主义”兴起的背景。反全球化、反外来移民、反自由贸易、反对向国际机构让渡主权,所有这些潮流或逆流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特朗普的很多做法令人不耻,但如他所言,“华盛顿是一个肮脏的地方”。如果穿透那些“密室政治”,又有多少经得起阳光照耀? 作为商人的特朗普,作为电视真人秀明星的特朗普,作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特朗普,作为总统的特朗普,到底哪个是更真实的自己,可能他本人无法确切地知道。通过《美利坚大分裂》,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是特朗普和他的团队找到了利用国家分歧释放愤怒的路径,他因分裂和愤怒而当选,不是为了弥合,就是为了当选。 这篇文章写的并不明亮。好在政治并不是社会的全部。 为了有一个光明的尾巴,让我引用米歇尔·奥巴马那篇著名演讲中的几句话—— “我们努力地引导我们的孩子,鼓励她们不去在意别人对她们的爸爸的国籍或信念的质疑。我们坚持让她们相信,电视上那些公共人物说出来的满带恨意的话并不能代表这个国家真正的精神。我们向她们解释,有些人可能残忍而霸道,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堕落到与他们一样。绝不可以,我们的信条是,当别人往道德的低处走时,我们要继续向高处前行。 “就算当我们苦苦挣扎的时候,也要回报这个社会,因为总有人的生活比你还艰难。我们没吃他们的苦,是因为上帝眷顾。 “当危机到来时,我们绝不分崩离析。我们互相倾听,相互扶持,因为团结才会让我们更加强大。 “曾有世世代代的人遭受着压迫和束缚,被奴役的耻辱和被隔离的痛苦。但是他们始终怀揣着希望,不息地抗争,所以今天的我才能每天在由奴隶建造的白宫里醒来,看着我的女儿们,两个美丽聪敏的黑皮肤少女,与狗狗们在白宫的草坪上嬉戏。” 人性之中,始终存有无法克服的心魔,但也有善良的天使,永远闪烁。 在漫长的历史演化中,人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人性到底是什么?如何才能走出沉沦?在下周的“大视野”中,我会和大家继续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