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网北京12月10日讯 大康农业(002505.SZ)昨日晚间发布公告称,拟将公司名称由“湖南大康国际农业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变更为“鹏都农牧股份有限公司”(已完成名称变更预核准),证券简称由“大康农业”变更为“鹏都农牧”。 大康农业称,以上事项尚需提请股东大会审议。根据实际需要,公司授权公司法定代表人或法定代表人指定授权人全权办理相关工商变更登记和备案等相关事宜。最终变更后的名称以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核准为准。 对公司名称、证券简称变更的原因,大康农业解释称,随着公司产业的发展和业务布局的不断落地,公司确立了“全球资源中国市场”的发展战略,主要围绕“一带一路”,立足绿色食品,把握消费者转型升级带来的市场机遇,确立了以肉牛、肉羊、农资与粮食贸易、乳业为主的产业布局。公司肉牛、肉羊、农资与粮食贸易、乳业等农牧业务最近12个月实现的营业收入占公司营业收入的比例已达到30%以上;公司目前名称“湖南大康国际农业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已无法突出公司现在和未来的主营业务。
“你见过猪吃猪的场景吗?” “场面不是一般的血腥。” 提及两年前因吉林雏鹰农牧有限公司(下称“吉林雏鹰”)未能及时提供充足的饲料,大量存栏猪被饿死的场景,许可记忆犹新。然而,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两年多时间过去了,吉林雏鹰拖欠自己合计数十万的代养费及押金至今仍没有着落。 7月25日一整天,许可都是在忐忑中度过,从早上到晚上,手机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但始终未收到他一直等待的那条与银行进账有关的提示消息。根据许可的说法,这一天本是吉林雏鹰当着吉林省洮南市政府的面承诺还钱的日子。 希望再次落空,吉林雏鹰又一次食言。从最初的希望到最终的失望,经历这样巨大心理落差的并不止许可一人。近日,多名吉林雏鹰养殖农户向《国际金融报》记者反映,自2018年起,该公司一直拖欠数百家养殖户生猪代养费,拖欠金额合计或超过千万元。虽其曾多次承诺按时还钱,但都无疾而终。 8月6日下午,全资控股吉林雏鹰的母公司――雏鹰农牧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雏鹰农牧”)方面在回复《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并未对上述债务作出正面回应,也未给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同时对于公司目前的发展现状及接下来的规划等问题,其也仅称“目前公司正在转向三板,相关问题会在转向三板后发布公告”。 事实上,与拖欠养殖户生猪代养费处于同一时间轴的是,自2018年起,雏鹰农牧因财务爆雷而陷入经营与信任危机。2019年10月,这家被誉为“养猪第一股”的企业正式从A股谢幕。而就目前来看,退市余波依旧未平,雏鹰农牧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1 “致富路”化为幻影 根据雏鹰农牧官网信息,成立于2010年12月,处于全国粮食主产区的吉林雏鹰,坐落在吉林省洮南市,总占地面积43000平方米。2013年7月,雏鹰农牧耗资56亿元在吉林省洮南市投资建设400万头商品猪养殖项目,同时建设与之配套的饲料厂、生猪屠宰、肉制品加工、沼气发电、有机肥厂等为一体的农业产业化综合体,吉林雏鹰主要负责这一投资项目。 作为一名地道的东北人,李立最初是吉林雏鹰饲料厂的一名车间工人,其与妻子早在2014年下半年便已加入该公司。 “我们在公司内部上班,很清楚公司的模式是怎样的,就想除了上班再挣点。”彼时,在李立及其家人看来,“雏鹰3.0模式”是一条看似不错的致富之路,即使当初公司并不提倡员工成为养殖农户,但李立还是以岳父岳母的名义在2018年初承包了两栋猪舍(一栋的规模约养殖2000头仔猪),每栋猪舍的押金为2万元。 相比于“公司+基地+农户”的最初模式,“公司+合作社+农户”的“雏鹰3.0模式”最早于2015年5月计划实行。该公司曾在2015年年报中这样解释上述模式:由合作方负责养殖场建设、设备投资、外部协调及日常维护、维修、粪污处理等,公司负责养殖场的土地租赁、合规性手续办理,农户主要负责单个猪舍的精细化管理,养殖过程中采用“六统一”(统一采购、统一供料、统一供种、统一防疫、统一流程、统一销售)的方式由公司统一管理。 “由于本模式立足于对原雏鹰模式的升级,而雏鹰富民工程是一项民心工程,意在带富一方百姓,既能起到富民效果,又能做到可持续发展,在年饲养4.5批的条件下,甲方设定乙方年毛利润540000-640000元。”《国际金融报》记者在一份甲方为吉林雏鹰与乙方为农户签订的《肉猪舍饲养合作协议(3.0)》的文件中看到,雏鹰方面曾这样写道。 若真如协议所言,这的确是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此前曾在吉林雏鹰发展部工作的许可告诉记者,2017年进入该部门后,其工作职责之一便是负责与农户签订养殖合同,也正是看中了其中商机,最终仅其一人就先后承包了8栋猪舍。 像许可这样一人承包多栋猪舍的农户不在少数。根据多名吉林雏鹰养殖农户提供的数据,自2017年下半年起,吉林雏鹰至少与300多家农户签订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吉林雏鹰与农户约定,前者分批向后者提供2000头肉仔猪,仔猪按9公斤/头作为基重,平均按110公斤出栏,之后再依据猪的重量等因素,向养殖户支付代养费。 “因为是公司统一管理,所以我们每栋猪舍只用雇两个工人打扫打扫卫生,给猪打打针。”李立对记者称,公司的养殖规模非常之大,有近百万头的商品猪养殖项目,所以在大多数养殖农户看来,这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买卖。 但让这些养殖户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想象中顺利,这条看似“钱景广阔”的致富之路在短短几个月之后便演变为“雷区”。 程峰2018年初入职吉林雏鹰,并成为后者2栋猪舍的养殖农户,但在他上了近两个月班之后,就隐约感觉到公司出了问题,“第一,工资不能正常发放,2018年我仅拿到前两个月的工资。之后发现饲料供不上了,再后来,公司擅自改了饲料配方,最后直接断供饲料,接着大批的猪被饿死。死的太多了,我(猪舍)当初的那批有1000多头,最后只剩下200多头了”。 当时到底有多少头猪被饿死,或许没有人能给出具体的数字,但是令上述养殖农户均印象深刻的是,当初每天用翻斗车将死猪往外拉,并送往一个特定的地点焚烧,后期焚烧地已经烧不过来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没东西吃,会饿死,猪没什么吃,它饿死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人慢。”雏鹰农牧创始人兼董事长侯建芳曾在2019年7月初接受相关媒体采访时给出这样的解释,自2018年6月14日开始,所有银行都宣布贷款提前到期,雏鹰农牧的整体信用体系就此崩塌,在没钱没饲料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猪相继死去。 “大量的猪被饿死,不仅挣不到钱,甚至要赔钱,幸存的猪也被公司收走,但是却未结付相关代养费。”根据李立的讲述,自2018年年中吉林雏鹰出现经营危机后,养殖农户们纷纷要求与公司解除协议,但问题也接踵而来。 2 代养费至今无着落 “我一共养了两批,正常来说一年能出四批,当养到第二批时,公司就不行了,然后我就申请终止协议,但之后公司并没有按照协议规定支付10余万元的代养费以及4万元押金。”根据程峰的表述,两年时间里,吉林雏鹰偶尔一个月支付其1000元,隔几个月再支付3000元,截至目前仍拖欠共计11.96万元的代养费。 程峰的遭遇不是个例。《国际金融报》记者在一个成员均为吉林雏鹰拖欠代养费的农户微信群里看到,这些成员多以“X厂+X区+姓名”的方式来命名,其中大多数是一个微信名名下有2到5个农户名。根据群成员李薇的说法,农户名数量与承包的猪舍栋数相对应,比如她的微信名后面添加的是4个农户名,表明她名下承包了4栋猪舍,“这个群里有将近200人,吉林雏鹰至少与300个养殖农户签订了合作协议,公司拖欠每个农户涉及的金额少则几万元,多则几十万元”。 几名同为上述群成员的养殖户亦对记者表示,上述近200人的微信群并没有涵盖所有与吉林雏鹰有债务纠纷的养殖户,所以推测吉林雏鹰拖欠养殖户的代养费金额合计或超过千万元。 就上述说法是否属实,以及吉林雏鹰与养殖户之间具体的债务规模问题,《国际金融报》记者向雏鹰农牧发出采访函求证,不过遗憾的是,截至发稿前,该公司并未正面回应这一问题。 作为吉林雏鹰的众多养殖农户之一,李薇也在2018年初同公司签订合同,承包2栋猪舍并交付4万元押金,同年下半年双方终止合同,公司共欠其近20万元代养费,“期间我们也通过某些途径索要代养费,但至今仍有10多万元款项没有着落”。 向法院起诉,是李薇所言的“某些途径”之一。8月上旬,记者从4名吉林雏鹰养殖农户获得了其各自名下的洮南市人民法院民事调解书,共计14份,涉及金额达70.79万元。这些民事调解书均显示,2019年7月,经该法院调解,原告养殖农户与被告吉林雏鹰达成共识,后者承诺全部欠款本金自从2019年7月1日起,至2021年2月1日止,分期偿还相关债务。 但是,这并未起到实质性效果。根据多名养殖农户的说法,吉林雏鹰至今未履行分期付款的承诺。“这种情况下,原告(养殖农户)可以向法院申请执行,法院有权依申请强制执行被告公司的财产,比如存款、房屋以及车辆等。”上海市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元熹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不过,陈元熹亦提到,若被告公司已经负债累累,法院强制执行的难度较大,那么,“如果原告发现被告公司的财产线索,可以提交给法院,请求法院进行调查”。 对于这些养殖户而言,发现财产线索亦非易事。记者了解到,除了将吉林雏鹰诉诸于法庭,养殖户还将拖欠代养费的问题反馈至洮南市政府,洮南市政府也曾从中协调,但仍无济于事。 即便如此,希望洮南市政府出面解决相关债务,仍是农户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8月初,记者注意到,在上述吉林雏鹰拖欠代养费的农户微信群中,有相关农户抛出“说好了上个月25日打钱,吉林雏鹰再一次食言,明天有没有人一起去政府的”的问题后,立即得到了其他几名农户的肯定回应。 8月5日至6日,《国际金融报》记者接连两天试图联系洮南市政府方面询问相关情况,但辗转联系了多个部门,最终仍未得到实质性回应。 一位曾接触过上述事件,不愿具名的职能部门知情人士向《国际金融报》记者表示,除了公司自身流动资金出现问题之外,2018年年中,非洲猪瘟暴发后,活猪禁止跨省运输,也严重影响吉林雏鹰商品猪的销售,其生产经营遭受重创,最终导致农户受损。 其进一步透露,目前养猪正处在黄金期,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吉林雏鹰正在与几家具有资金实力的大公司谈合作养猪,毕竟其猪舍、设备、销售渠道还在,“至于它拖欠的农户代养费,要想尽快还上,首先可能还得这个企业活过来”。 实际上,除了吉林雏鹰,自2018年年中以来,雏鹰农牧及旗下多个子公司在生猪养殖方面均陷入困境。 新京报曾在2019年2月初援引相关养殖户的说法称,河南三门峡雏鹰渑池分公司在段村乡的5个村内租用了集体土地,并分别建有种猪厂、保育厂、育肥段猪舍,与约160户农户签订了加盟协议。而据段村乡乡政府彼时统计,该公司拖欠全乡养殖户代养费约900万元,拖欠各村地租款共约325万元。 3 雏鹰的“减负”逻辑 2018年,对于“养猪第一股”雏鹰农牧而言,称得上是一个被各种危机所标注的年份。这年6月14日,一篇《独家重磅|万字长文强烈质疑雏鹰农牧涉嫌严重财务舞弊》的文章横空出世,质疑雏鹰农牧涉嫌严重财务舞弊,怀疑其投资收益的合理性及真实性。 一石击起千层浪,种种质疑铺天盖地。2019年7月,侯建芳在受访时坦言,2018年6月14日,雏鹰农牧合作的80%以上金融机构宣布贷款提前到期,七八十家债权人更是蜂拥而至。“这一天开始,所有的银行都把钱抽走了(断贷),而且我们当时账上的钱也不能流动了”。 巨额债务压顶,生猪存栏数量直线减少,经营无法正常运转,2019月10月,这个自2010年10月15日上市成为“中国养猪第一股”,已在深交所主板走过了3000多个日夜的企业黯然退场。 “目前雏鹰农牧还是面临一个比较严重的债务危机,现在也处于债务重组阶段,公司每天忙的也是这个事。”8月5日上午,与侯建芳有着十多年交情,并曾担任过雏鹰农牧品牌顾问长达5年的品牌营销专家华红兵向《国际金融报》记者介绍道。 雏鹰农牧最后一次披露的财务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6月30日,其总资产194.94亿元,总负债185.27亿元,流动负债为151.42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5.04%。 截至当前,雏鹰农牧的具体负债数据尚不得而知,但记者注意到,4月26日,懒投资Life在其公众号上发布的一篇文章中提及,雏鹰农牧认可其为光大农牧进行1亿元借款的担保,并愿意进行清偿。 “雏鹰农牧名下无可供执行的银行存款等资产,该企业名下拥有的土地5宗、8处不动产均已被查封,暂无法处置。此外,雏鹰农牧被列为执行人案件37件,其中4件强制执行完毕,9件处于执行状态,24件确无财产可供执行。雏鹰农牧方已无力在目前经营状态下进行现金还款。”该文章用这样一段文字描述雏鹰农牧的现实状况,并称雏鹰农牧表示,根据现有能力仅有以物抵债以及合作养殖两种方式偿还债务。 华红兵对记者表示,根据其了解的情况,最近两个月雏鹰农牧位于内蒙古的生猪养殖项目正在逐步启动,“主要采取合作养殖的方式来盘活,目前效果还不错,不过东北的项目因为之前投资过大,债务过高,这块暂时还未启动”。 在华红兵看来,如果内蒙古板块逐渐盘活,这对雏鹰西藏及东北板块的业务恢复具有标杆作用,其认为,猪肉消费在国内具有“刚需”及“高频”的特征,雏鹰正处这一行业之中。此外,该公司的饲料生产、良种繁育、生猪养殖、屠宰加工、冷链物流、终端销售、粮食贸易等基本盘依然在,只要良性运转起来,公司大概就盘活过来。 “经过此次打击,老候(侯建芳)也意识到,公司及自己需要进化的地方还有很多。”根据华红兵的观察,目前侯建芳在为人处世方面已有所改善,这主要体现于学会聆听,并在重组过程中,主要考虑回归养猪的主业,其次,一改之前独断专行的管理风格,现在能够做到知人善用。 据《国际金融报》记者了解,现年54岁的侯建芳开始锻炼身体,为了保持精力充沛,每天健身一小时,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或许,对于经历了风波,并承受着磨难的侯建芳而言,保持体力是必要的,毕竟眼下雏鹰农牧这场翻身硬仗还要打多久仍是未知数。 (受访对象许可、李立、李薇、程峰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