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新浪财经2020年会暨第13届金麒麟论坛在北京举行。会上,中银国际研究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称,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增长速度最快。 曹远征表示,过去十几年中间中国经济增长最快的部门,并不是我们想象的所谓的高大上的高科技,其实一些传统的部门也是在快速增长的。像家具、家装这个行业增长速度是非常快的。为什么增长快呢?也是由于低收入阶层,尤其是农民收入快速增长,引致了这个行业的增长。很好理解,农民兄弟经济增长了,添两样家具总是可以,家里贴个瓷砖总是可以,于是带动这些行业的发展。 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如果中国居民收入持续增长,尤其低收入阶层居民收入持续增长,那么产能是可以被消化的,而且再平衡是可以进行的。 “我们会看到中国居民收入在过去十年中间基本和GDP是保持同步的,更为重要的是低收入阶层,以农民为代表的可支配收入的提高速度是高于GDP的。”他表示。 他强调,这就意味着在过去十年中间居民收入跟GDP保持同步增长在十年内也基本能翻一番,于是就出现了我们刚才看到的一组现象,由于农民收入提高的速度快于城镇居民,快于GDP,于是农村市场在持续扩大,那么它是构成了中国强大的消费能力,而使我们的产能过剩变得不那么严重的核心原因。 十年这样的一个增长也就导致了中国的企业在经营方式上的一些变化。我们做这个行业的有很多人问怎么做企业呢?很简单,要做企业,要新创企业,不在于说谁的收入高,而在于谁的收入增长速度最快,“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增长速度最快,于是就看到跟这个群体做生意,企业的增长速度也是最快的,其中拼多多就是最好的案例。” 曹远征谈到,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间,我们也发现在过去十年中间奠定了一个内循环为主体的基础,同时为双循环提高了一个可靠的经验,就是扩大居民收入,尤其是扩大中低居民收入。在这个意义上,双循环的基础是客观存在的。温馨提示:财经最新动态随时看,请关注金投网APP。
“创造就业最终依靠经济增长,经济增长或者经济发展是解决就业问题的根本出路……在讨论就业问题的时候,不能把就业和经济增长对立起来。”近日,在由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和野村综合研究所(NRI)共同主办的第十届中日金融圆桌闭门研讨会上,CF40学术顾问、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发表了他对当前中国经济和宏观经济政策的看法。 余永定表示,所谓的“中国在2020年没有经济增长目标”这种认知是不够准确的。“实际上,中国是有隐含的经济增长速度目标的,只是政府没有公开说明具体的数值。”根据赤字规模、赤字率等指标可以推算,2020年中国GDP的实际增长速度目标是3.4%。 政府工作报告公布后,有观点认为今年财政刺激力度不够大。余永定认为,今年的财政政策扩张程度实际上远超3.6%这个赤字率所反映的刺激强度。但更值得关注的一个问题是,如果财政支出主要用于帮助群众纾困,那么其乘数效应可能会比较小,对经济的刺激作用也不会很明显。因为在今年前两个季度,群众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储蓄渡过难关的,拿到钱后也很有可能不选择消费,而是用其弥补之前的储蓄消耗。在这种特定的国情背景下,当前想要推动经济增长,主要还得依靠基础设施投资。 以下为余永定发言实录。 2020年中国经济和宏观经济政策 2020年中国的隐含经济增速目标 众所周知,中国经济的发展对日本经济乃至世界经济都会有一定影响。借此机会,与各位交流分享一下我对中国经济增长的看法,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首先是大家比较关心的2020年中国经济走势的主要指标。在“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李克强总理对中国在2020年一些比较关键的经济指标做了介绍。虽然中央政府并没有明确制定2020年中国GDP的增长速度,但就其他一些指标做了说明,包括CPI年增长不超过3.5%,赤字规模控制在3.76万亿元,同时也给出了2020年中国的赤字率拟按3.6%以上安排。与此同时,“两会”还提出了就业指标,如登记失业率不超过5.5%,2020年全年新增就业岗位达到900万等。 这其中,引起各方普遍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经济增长速度目标的缺位。众所周知,中国在过去几十年来始终非常强调经济增长速度。我认为,在缺少经济增长速度的目标的情况下,很多其他重要的经济指标是很难确定的,各种政策也难以协调。比如说,如果没有名义GDP目标,就可能很难制定相关的财政预算。因此,我个人认为,所谓的中国在2020年没有经济增长目标这种认知是不够准确的。 实际上,中国是有隐含的经济增长速度目标的,只是政府没有公开说明具体的数值。发改委主任何立峰先生在一次讲话中特别提到了GDP增长目标的问题。他表示,客观上,增长目标的关键内容其实已经融入相关指标和政策之中,包括财政、货币和其它政策。 具体而言,我们通过财政部公布的赤字规模3.67万亿元和赤字率3.6%这两个指标,就可以推出2020年中国的名义GDP的增长速度目标,我个人认为大概是5.4%;相应地,也可以推出2020年中国名义GDP的目标是104.4万亿元。如果假设2020年通货膨胀率是2%,那么2020年GDP的实际增长速度目标就是3.4%。 总而言之,我要强调的是,中国政府实际上是制定了隐含的经济增长速度目标,这一数值我们还可以从其它一些重要的经济指标中推算出来。 那么,2020年中国到底是否能够实现名义GDP增长5.4%这个目标呢?我觉得这才是真正值得仔细分析的问题。4月份,我们世经所对2020年经济增长的前景做了一些非常简单的推断,当时我们已经了解到中国第一季度GDP增长速度是-6.8%,同时中国学界普遍认为中国潜在的经济增长速度应该是6%左右。如果我们假设中国在第二季度、第三季度、第四季度经济增长速度能够恢复到潜在经济增长速度,也就是6%的水平,那么可以比较容易推算出2020年中国GDP实际增长速度大约为3.2%左右。这种推算的方法虽然比较简单,但是不难看出,这一结论与后来中国政府提出的潜在经济增长目标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那么,我们是否能够实现3.2%或者3.4%这个实际增长速度目标呢?这个主要看中国有效需求的情况。我们假设在武汉解封之后,也就是5月份之后,中国经济逐渐恢复正常增长,同时假设疫情不会有非常严重的反复,那么中国经济增长是否能够实现3%以上的增长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需求端的状况。 我们知道,需求是由消费需求、资本形成和净出口这三块决定的。我们假设消费需求增长速度和GDP的增长速度大致是一样的(这种假设的根据在于消费需求是收入、收入预期和财富的函数,收入是影响消费的最重要因素),就可以推算出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大概应该是1.76个百分点;同时也需要分析净出口对GDP的贡献。2009年中国净出口增速跌入谷底达到-34%,我们假设今年中国出口的形势像2009年那么差,也即-34%的增速(从今年1至4月份中国净出口-30%的增速来看,这一假设算是比较准确的),那么净出口对GDP增长基本拖累了0.7个百分点。 那么,为了实现3.2%的目标,就需要依靠资本形成的增速来补足,隐含的资本形成增速应该是5.7%。在资本形成中,政府能控制的最主要的变量就是基础设施投资。我们假定房地产、制造业和其它投资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内生的,政府不能直接施加影响力,如果把资本形成中的固定资产投资作为一种政策工具,可以推算出基础设施投资最终的数额。这个数字实际上比较难估算,但是可以合理预测今年基础设施投资相对于去年会有比较明显的增加。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使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或者资本形成的增速达到5.7%的水平,另外再加上净出口以及消费,才能在需求端保证2020年中国经济达到3%以上的增长速度。 1-5月份的经济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第二季度经济将会恢复正增长,但不会出现强劲反弹。市场的普遍看法是第二季度实际GDP同比增速应该是3%左右,比较悲观的看法则是1%左右。以上述两个数字作为下限和上限,并进一步假设2020年第三、四季度有效需求的同比增速达可以到与潜在增速持平的6%, 容易算出,2020年实际GDP的增速应该在2%和2.4%之间。如果政府无法通过刺激基础设施投资增速,从而带动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很难实现实际GDP 增速2%到2.4%的目标,更遑论达到名义GDP增速5.4%的隐含目标。 不能把就业和经济增长相对立 今年,中国政府特别强调的一个目标就是解决失业问题,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在此我简单介绍一下与就业相关的一些基本数据。中国2019年全国就业人数是7.7亿人,其中城镇就业人员是4.4亿人,这里包括城市农民工。从事农业劳动的农民1.9亿人。由于农民工流动性很强,失业统计中的误差遗漏还是比较大的。 从下图可以看到,2015-2019年间,全国就业数字基本都是7.7亿左右,虽然每年会有些许变化,但变化幅度不太大。同时,全国城镇就业差不多一直维持在4亿多的水平。由于疫情的冲击,2020年就业状况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恶化,尤其是2020年3月,无薪休假状态没有上班的隐性失业人群有7611万,把它和实际失业的人口相加,那么差不多有上亿人口,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失业问题。当然,随着经济的恢复,隐性失业已经从7611万迅速下降到1480万。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经济进一步复苏,隐性失业及实际失业人口都会不断减少。 今年,中国有一个比较明确的900万的就业增长目标。政府强调就业的重要性是完全正确的。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由于失业统计中的误差与遗漏,很难说新增就业目标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解决失业问题。增长目标可以用来协调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动。在中国这种特定情况下,就业目标就很难起到这种作用。 创造就业最终依靠经济增长,经济增长或者经济发展是解决就业问题的根本出路。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讲到,发展是解决中国所有问题的关键和基础,我认为这是非常正确的。没有增长、没有发展,就解决不了就业问题。在讨论就业问题的时候,不能把就业和经济增长对立起来。 今年财政实际扩张程度 远超3.6%赤字率所反映的力度 关于中国财政的问题,刚才提到按照中国政府给出的数字,今年财政赤字目标是3.6%,打破了3%的界限。2020年的计划财政赤字为3.76万亿人民币。但中国财政的扩张程度实际要大很多。2020年的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有3万亿左右是从上一年结转、调入的。如果扣除从上年调入的这3万亿,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减去当年全国实际财政收入之间的差额是6.76万亿,相较于之前的算法多出了3万亿。后者代表了对经济更为强大的刺激。所以,如果单看中国3.6%的财政赤字,刺激强度并不算大,但如果把刚才提到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强度就明显加大了。 同时,今年要发行的1万亿特别国债及地方政府要发的3.75万亿专项债都不计入财政赤字,但如果按世界银行使用的广义财政赤字概念,中国的赤字率为11%。当然这个概念不一定完全适合中国的国情,但实际上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财政政策扩张程度确实大大超过3.6%这个赤字率所反映的刺激强度。 今年发行的政府债(含国债)总计规模达到8.51万亿。我认为这里存在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即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中,很多资金是用做抗疫纾困、帮助民众解决生活困难的。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需要考虑财政赤字或者财政支出的乘数效应。 例如,如果发了一万亿的国债,主要用于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和刺激消费,那么它的乘数效应会比较小,在今年前两个季度,中国老百姓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个人或家庭储蓄渡过难关的,这点我相信日本同行也是深有体会。如果增发1万亿的支出主要用于帮助群众纾困,那么老百姓拿了这个钱之后很可能不会选择消费,而是选择用来补充过去消耗的储蓄,那么财政赤字或财政支出对经济的刺激作用就不会很明显,经济增长速度也就不会有很大的改善。 所以我认为,在这一特定背景下,想要推动经济增长主要还得依靠基础设施投资。基础设施投资产生挤入效应,使私人企业能够找到投资的机会,从而真正刺激中国经济增长。如果我们没有合理的使用财政支出,把资金主要用在纾困问题上,就可能会面临实际经济增长速度达不到预期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年底的财政收入就可能小于预期,中国2020年最后实际的财政赤字很可能比我们原来预想的要大得多,这是一个值得重点关注的问题。 最后简单说一下货币政策。我认为,今年前半年人民银行的货币政策是非常积极的,尽其所能帮助企业及居民渡过难关。但这里有一个问题,目前经济增长的恢复主要靠财政政策,如果财政政策不能很好起到推动及牵头作用,那么货币政策所能发挥的作用就会非常有限。 货币政策中大家比较熟悉的一个渠道是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进行逆回购,继而压低银行间货币市场利率,此外还有调降MLF利率,以期引导LPR报价下行,也即降低银行给企业提供贷款的利率。总而言之,人民银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希望在今年能够给经济营造一个良好的货币环境。但我想强调的是,考虑到我们的财政状况,尤其是考虑到今年财政支出会非常巨大,且下半年财政状况可能有所恶化的情况下,如果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不能提升,央行可能不得不进一步扩大货币政策的宽松度。一旦国债发行出现困难,央行可能要采取类似日本和美国所采取的QE政策。当然,这只是一种选项,但我认为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总结一下,综合考虑中国经济的增长潜力,只要有正确的财政和货币政策组合,只要政策到位,中国经济完全能够实现正增长,实现2%-3%的实际增长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