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中国一直有一批学人致力于构建中国原创经济学理论,并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也从萌芽状态走向了成熟状态,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重量级学者加入到原创性创新的行列之中,本文总结的主要就是那些早已出现,却鲜为人知的中国原创经济学思想体系。 1995年11月,经济学家程恩富在上海提出“海派经济学”,并成立海派经济学论坛,程恩富也是中国最早建立本土经济学学派的学者,海派经济学的本质是新马克思主义,研究方向为市场经济条件下的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2001年,上海财经大学海派经济学研究中心正式成立,也是中国第一个以学派研究为核心的研究机构。 2001年2月,孙国峰发表论文《信用货币制度下的货币创造和银行运行》,比较系统地对贷款创造存款理论进行了阐述,孙国峰后来将自己的理论命名为新货币银行学,该理论认为货币创造的起点是贷款,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存款,货币创造不需要原始存款的存在,仅仅贷款行为就可以创造存款,孙国峰的理论一旦确立,很多经典金融理论将被颠覆,首当其冲的就是哈罗德-多玛经济增长模型。 2003年,《海派经济学》杂志创立,这也是中国首个以中国本土经济学派为主要内容的杂志。 2003年12月,孙国峰走进哥伦比亚大学米什金教授的办公室里,与这位货币金融学的世界级泰斗就“到底是存款产生贷款、还是贷款创造存款”这一货币派生问题深入讨论了三个多小时。最终米什金承认,他在风靡全球的“货币金融学”教科书中所举的例子是错误的,至少对於解释货币创造的理论是不必要的,将在修订教科书中予以删除。这是中国学者首次用自己的理论改写世界经济学教科书。 2005年10月,程恩富被调到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先后担任常务副院长和院长。2006年被评为中国社科院首批学部委员,程恩富因海派经济学的提出而成为马克思经济学在中国的一个重要代表。 2006年,高连奎在中国制度经济学年会发表《平衡经济学原理》论文,提出平衡经济学,主张用平衡的概念取得均衡,平衡指的是市场上生产出来的多种产品互相交易后没有剩余的状态,均衡是供需双方价格的均衡,平衡研究的重点是生产与交易,均衡研究的重点是价格。 2007年,林毅夫在英国剑桥大学马歇尔讲座《经济发展与转型:思潮、战略和自生能力》一书,这一思想后来发展为新结构经济学; 2007年,周黎安发表《中国地方官员的治理:政治锦标赛模式研究》论文,提出“政治锦标赛”的概念与理论,用于解释中国地方政府竞争,这是解释“中国模式”的理论中受认可度比较高的一解释之一。 2008年,林毅夫把《中国的奇迹》中的分析框架进一步发展成《新结构经济学》,提出了“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经过十余年的推广已经成为中国经济政策的共识。 2009年12月,高连奎在《中国大形势》一书中,提出建设“低生存成本社会”的理论与主张,低生存成本社会认为社会产品丰富的同时也提升了人们的生存成本,民众的幸福指数是收入与生存成本之比,政府应该通过税收、社保、供给机制的设计降低民众的生存成本,低生存成本社会是一种升级版的福利社会。 2009年10月,孙选中、柴小青等牵头的中国政府大学“法商管理研究中心”成立。 2010年10月,孙选中、柴小青等正式提出了“法商管理”的概念,并创立法商管理学派,法商管理学派严格来说并非经济学派别,而是一种法律学与公司治理学的跨学科研究,“法商管理”主要就是在经商和法治的价值观及其方法论的相互作用下,合理实现企业目标的管理过程。 2010年3月,何新出版《反主流经济学:新国家主义经济学》一书,提出新国家主义经济学的概念,新国家主义主要是综合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与李斯特历史学派的一些主张,新国家主义并非原创经济学思想派别,而是更倾向于为经济学政策主张指出方向。 2010年11月,中国政府大学中国法商管理高端论坛成立,已经连续举办多年,每年发展《中国上市公司法商报告》,已经成为法商治理学派的重要活动载体。 2012年9月,林毅夫出版了《新结构经济学:反思经济发展与政策的理论框架》一书,新结构经济学正式以相对完整的理论形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新结构经济学的本质是通过国家干预实现一个国家的产业结构升级,干预的主要方式就是产业政策,新结构经济学旨为发展中国家提出了一条产业升级的路径,帮助发展中国家摆脱永远被钉在产业链最低端的命运。林毅夫隆重推出新结构经济学促进了中国本土原创经济学高潮时代的来临,以后几乎每年中国经济学界都有新理论诞生,每年都有重量级学者加入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阵营。 2012年11月,滕泰发表《新供给主义宣言》,提出新供给主义经济学,主张通过去除供给抑制,放松供给约束发展经济,并从供给的角度解释了经济周期的四个阶段,滕泰新供给主义的核心主张仍然是里根式的自由化与减税,中国新供给主义与美国供给学派并无本质区别。 2012年12月,贾康等发展《中国需要构建和发展以改革为核心的新供给经济学》一文,文章总结的是贾康领衔的新供给研究小组长达一年的研究成果。 2012年7月,国际熊彼特学会的邀请报告中,陈平提出代谢增长论和代谢知识论。代谢增长论认为技术迭代决定经济周期,提出的目标是在产业小波新陈代谢的基础上,统一构造微观、宏观、金融、和制度经济学。 2013年1月,高连奎在上海证券报发表《走向精准调控是必然》的文章, 提出“精准调控”的理论,精准调控理论反对货币政策的过度应用,提出应更注重微观调控,特别是财政和金融监管政策的运用,主张“在经济低迷时用财政政策启动经济信心,经济过热时用金融监管政策消除经济泡沫”,精准调控理论的核心是用可以精准量化的财政调控代替不够精准的货币调控。 2013年12月,贾康牵头的华夏新供给研究院成立,贾康任院长,这也是一个以学派为核心的研究机构。与此同时,中国新供给经济学50人论坛成立。 2015年,贾根良《新李斯特经济学在中国》一书出版,该书系统梳理了李斯特经济学、外国新李斯特经济学的研究成果,并提出了建设中国新李斯特经济学的主张。 2016年1月,习近平指出:“我们讲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同西方经济学的供给学派不是一回事,不能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看成是西方供给学派的翻版,更要防止有些人用他们的解释来宣扬‘新自由主义’,借机制造负面舆论。”,自此中国新供给学派开始降温。 2016年2月,高连奎发表《新财税主义宣言》提出新财税经济学,提出2008年经济危机的本质是政府债务型经济危机,与以往的生产型经济危机、金融泡沫危机完全不同,政府债务危机是产业升级与财税升级不同步的结果,必须进行财税改革才能真正走出危机,并提出了“七增七减”的财税改革方案,新财税经济学认为消费税改革是下一步财税改革的重点。新财税经济学是论述政府债务危机产生原因、后果危害以及解决方法的学术派别。 2016年8月,高连奎组织了“新财税主义”三十人论坛,新财税经济学开始形成学派。 2016年11月,李俊生组织的“新市场财政学”理论创新学术研讨会召开,并同时新市场财政学研究所成立,这也是一个专门一个学派为名称的纯学术型研究机构。新市场财政学反对将财政学建立在市场失灵之上,主张政府是市场的参与者,而不是市场失灵的纠正者,市场是一个大平台,政府与企业都是市场这一平台的参与者,财政投资也是市场经济活动的一部分。 2017年9月,央行官员孙国峰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开设《中国金融与货币政策体系》课程,这是中国货币政策理论首次走进全球顶尖大学,孙国峰沉寂多年的贷款创造存款理论在这一年重新引发人们关注。 2018年1月,黄海洲与美国学者帕特里克·博尔顿发表《国家资本结构》论文,提出国家资本结构理论,该理论借鉴金融结构理论,将货币发行分为股权货币和债权货币两部分进行研究。 2018年7月,第三届孙冶方金融创新奖颁发,孙国峰的“贷款创造存款”理论获奖,这是中国官方学术奖项首次青睐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但孙冶方金融创新奖与知名度更高的孙冶方经济科学奖并非同一奖项,孙冶方经济科学奖仍然坚守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观,无视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 2018年11月25日,李俊生教授应以色列希伯来大学费德曼理性研究中心的邀请开展了题为"超越主流财政学:来自中国的观测和理论的学术讲座。 2018年5月,郎咸平《马克思中观经济学》一书上市,根据国家对生产部门和生活部门的管控建立了四类国家的模型,并提出好的经济管理应该控制住生产资料部分,放开生活资料部门。 2018年6月,广东卫视 财经郎眼推出《资本论》的当代价值——郎咸平谈马克思中观经济学专题节目。 2018年12月,金碚“牵头的经济学管理学中国学派研究60人论坛”成立。 2018年12月14日上午,新结构经济学创始人林毅夫创立的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成立,多位诺奖经济学家到场祝贺,这也是一个以单一学派为研究对象的学术机构。 2018年4月,李稻葵创立了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其英文名为”ACCEPT”,意为“接受”,是希望国际同行能够接受来自中国经济的实践、来自中国经济学的智慧,李稻葵是中国学家中最致力于将中国发展经验提升为中国经济学的学者之一。 2019年2月,金碚在《管理世界》的大作《试论经济学的域观范式——兼议经济学中国学派研究》正式提出“域观经济学”,域观经济学并非经济学理论,而是研究范式,这也是首个由中国经济学家提出经济学研究新范式。 2019年3月,陈平的《代谢增长论》出版,认为经济增长的动力本质上来自技术竞争和迭代而非资本积累。 2019年4月,李稻葵牵头的“政府与市场经济学国际学会”在清华大学成立,来自哈佛大学的诺奖经济学家马斯金和李稻葵教授担任创始主席,这是首个由中国人成立的,外国学者普遍参与的国际性的以单一学派研究为主的学术组织,该学派每年举行年会,推动政府与市场经济学的研究,目前研究方向为政治激励与政府与市场之间的机制设计。 2019年12月,上海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成立,这也是在全国遍地开花的新结构经济学研究中心之一。 2019年8月,首部学科通论教材《新结构经济学导论》在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这标志着新结构经济学作为一个学科的诞生,这也是中国本土经济学首次以教材的形式出现。 2019年10月,高连奎理论著作《21世纪经济学通论》在美国出版,并在哈佛大学举办新书发布会,该书已经被哈佛大学图书馆收藏。 2019年12月,贾根良牵头的“中国新李斯特经济学”研讨会在人民大学召开,中国新李斯特经济学正式以学派的面目在中国出现,中国新李斯特经济学的核心思想是产业保护与金融保护,该学派认为2020年中央提出的“内循环”思想为他们最先倡导,然后被中央吸收借鉴。 2019年12月,中国学者黄海洲与美国学者帕特里克·博尔顿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讲座《货币主义的贫困》正式向公众宣传国家资本结构理论,国家资本理论也是建立在对美国货币主义批判基础上的一种学说,这是中国学者首次与美国学者联合构建学派。 2019年12月,中国经济学教材建设研讨会首次会议在人民大学召开,这是将中国本土经济学理论创新纳入统一教材的首次尝试,会议虽然致力于发掘中国独创性经济理论,但众多中国本土原创经济学理论的提出者并未受邀参会。 2020年5月,何小峰的《资产相对论:重组经济学》一书上市,提出资本四重奏的思想,主张将资本分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以及自然资本四大类,这是对西方资本分类的补充研究。 2020年9月,高连奎提出第四代经济增长理论的概念,第四代经济增长理论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最终取决于这个国家的创新能力,推动经济增长的根本要素是创新资本在一个国家的聚集能力,并提出“高利率”才是决定资本向创新领域聚集的关键因素,第四代经济增长可以有效解释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创新和本世纪中国创新的崛起,因为当时都处于高利率时代,与此相反,零利率和量化宽松政策则会导致创新的衰落。 2020年9月,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实验班开班,该实验班由北大经济学院与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共同主办,首批学生八人,这是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首次进入本科教育。 2020年9月,李道葵主导的第二届政府与市场经济学国际研讨会召开,李道葵提出研究如何设计一个更好的机制,让政府的行为与市场的发展是匹配的、相融的,同时《政府与市场经济学》杂志创刊,这是继《海派经济学》后,又一个以中国本土经济学派为研究对象的第三本学术期刊。 2020年,高连奎提出“经济政策偏好理论”,认为不同政治制度下的政府具有不同的经济政策偏好,这些经济政策偏好实质性的影响了经济政策的制定,最终造成了不同制度下不同国家的经济结果,中国经济的成功因为中国政府所偏好的经济政策更有利于经济可持续发展。 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分别是萌芽阶段与发展阶段,萌芽阶段的中国经济学大多是应用型的经济学派,还带有西方经济学成熟学派的色彩,更多是在西方成熟学派的思想基础上根据中国国情做应用研究,比如海派经济学、新国家主义、新供给经济学,中国新李斯特经济学等虽然是中国学者提出的,但核心主张却是西方的,到了后期中国学者成立的学派则直指原创经济学研究,比如孙国峰的贷款创造存款理论、林毅夫的新结构经济学、高连奎的新财税经济学、第四代经济增长理论、郎咸平的马克思中观经济学、李稻葵的政府与市场经济学、李俊生的新市场财政学、金碚的域观经济学等都是以推翻西方经济学的某些定论为出发点的,并取得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研究成果。 尽管中国本土经济学创新还良莠不齐,有的学派也仅仅是刚刚提出研究方向,并没有建立起完整的逻辑与概念体系,而且像《经济研究》这样的主流学术刊物,中国经济学年会这样的行业学术组织以及国家经济学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这样的国家学术机构目前都没有接纳中国本土经济学,甚至刻意忽略中国本土经济学的存在,但一切刚刚开始,未来中国将会诞生更多自主原创的经济学理论,相信未来的中国经济学也会像二战之后的美国经济学界一样,学术繁荣,星光璀璨,中国本土原创经济学也会进入中国的经济学教材,世界的经济学教材,中国本土经济学的未来更寄望于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的加入,他们才是将来中国本土原创经济学的主力军。
“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在这风中飘扬。”在新冠疫情百年量级的冲击之下,全球经济亦深染沉疴。传统的全球经贸体系碎裂,传统的经济治理工具失效,现实世界亟需理论灯塔指引新航道。值此大疫之世,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拿出了半副药方。10月12日,经济学家Paul R. Milgrom和Robert B. Wilson凭借对拍卖理论的贡献摘得诺奖桂冠。他们的学术成果表明,通过微观激励机制的设计,能够更有效地推动宏观经济的变革;通过理论与实践的结合,经济学有望对社会发展做出更丰富的贡献。虽然这半副药方难以直接根治全球经济的伤痛,但是沿循两位学者的智慧启迪,更多的良药有望从时代与实践中涌现。我们认为,面向经济新动能的数字经济学,优化社会和国际公共品供给的公共经济学,以及积极吸纳创新实践的“弹性经济学”,或将贡献出更多的经济“抗疫药方”。在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中获得优势的经济体,料将在全球格局的新一轮重塑中抢占先机。 当前世界不仅深陷于新冠之疫,亦沉疴于经济之“疫”。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又一次与全球经济一起,站在了历史分水岭之上。根据WHO最新测算,全球新冠感染规模预计约7.6亿人。这将是超越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百年量级大瘟疫。在此冲击之下,全球经济亦深染重疾,其深层根基在三个层次遭到全面动摇。从发展模式来看,全球疫情的长期延续进一步削弱资源、人口、技术等要素的跨境流动,打乱全球供应链、产业链和价值链。由此,“要素投入×生产效率=稳定增长”的传统发展范式被瓦解,全球经济已经进入“大萧条”以来的最严重衰退。从组织体系来看,全球疫情对社会民生造成非对称冲击,弱势群体遭到更为严重而长久的损失。由此,发达国家自上一轮全球化以来持续扩大的贫富差距和社会割裂进一步加剧,造成了内部民粹主义、外部保护主义的双重涨潮,昔日全球化的领导者变为“退群者”,传统的全球经贸体系面临颠覆和重塑。从治理方式来看,面对这一轮经济重疾,传统的政策工具效力不足。尽管发达国家普遍采用了史上罕见的超宽松刺激,但是经济依然难有起色,反而形成“宽松依赖症”,政策力度稍有边际减退,经济数据和金融市场便应声回落。上述种种病症表明,旧药方难治新疾病,值此大疫之世,全球经济的现实世界亟需理论灯塔指引新航道。这也是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格外牵动人心的时代之因。 面对大疫之世,诺贝尔经济学奖拿出半副药方。作为经济学世界的航标,近年来诺贝尔经济学奖针对日益失稳的全球经济,不断强化对现实世界发展模式的关注。例如,2018年诺奖花落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研究,2019年诺奖被颁给反贫困研究。2020年,值此大疫之世,经济学家Paul R. Milgrom和Robert B. Wilson凭借对拍卖理论的贡献,击败众多发展经济学的名宿,摘得诺奖桂冠。这一结果粗看超出大众预期,但结合时代背景,则展示出两大思想启示。 其一,以微观机制撬动宏观变革。面对宏大的经济发展问题,如果说前几年的诺奖获奖者都是“从大处着手”的话,那么今年的两位获奖者则选择从“从小处着手”,通过巧妙构建拍卖定价的“小机制”,对买方、卖方和政府形成同向的微观激励,从而推动多方合作,共同解决公共事业建设、产业发展等“大问题”。面向全球疫情时代,经济结构性改革,尤其是公共品供给的优化,不仅需要高瞻远瞩的蓝图,同样需要扎实精细的微观机制,以打破“定价难、激励难、变革难”的负向循环,从小处拉动大变革。 其二,打造实践与理论良性互动。不同于许多深居象牙塔的学院派经济学家,两位获奖者是身体力行的实践派,将自身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进行了深度结合,从而实现了理论的不断发展。特别是Paul R. Milgrom曾主持了美国联邦电信委员会的电信运营执照等众多著名拍卖项目的规划设计,并将拍卖机制从“信息对称”的理论束缚下解放出来,应用到“信息不对称”的现实世界,从而取得重大成功。面向全球疫情时代,随着众多传统经济理论和工具的失效,经济理论界亦亟待与实务界紧密合作,从实践中探索全球经济发展的新范式。 总体而言,两位获奖者的学术探索表明,为了实现有限理性、信息不对称条件下效率与公平的最优兼顾,机制设计的细节非常重要。当今世界,新冠疫情反复,全球经济萎靡,保护主义盛行。从变局中开新局,需要注重细节、尊重现实、激励兼容的机制创新,进而为国际秩序重建、疫情防控与经济恢复创造条件。2020年诺奖,比较微观,可能没有直接提供解决当下问题的学术指引,但依旧提供了寻找长期出路的智慧启迪。 另一半药方,藏于时代与实践之中,料将决定全球格局分化。从更全面的视角来看,诺贝尔经济学奖本质是对经典理论的回溯性评价,因此其思想启示是也仅是药方的半副,另一半药方仍需要从时代和实践中寻找答案。沿循两位获奖者的智慧启迪,我们认为,未来三方面的经济学发展料将贡献更多的“良药”。其一,数字经济学。在百年量级的疫情冲击之下,人类社会也迎来了数字经济崛起的百年机遇。一方面,经济社会的数字化升级正在激活增长新动能;另一方面,基于数字经济的新一轮全球化有望重新缔造全球经贸体系,重燃全球同步复苏的引擎。伴随着当前数字经济实践的突飞猛进,相应的理论创新有望展现勃发的生命力和重大的指导意义。其二,公共经济学。全球疫情时代有别于传统的经济金融危机。对于经济体内部,疫情防治、民生保障等公共品能否有效供给,根本决定了经济金融的复苏节奏。对于国际社会,疫苗药品、国际规则、基础设施、科技外溢等国际公共品的生产和分配,料将深刻影响全球经济走向。其三,“弹性经济学”。既然百年大疫已经使诸多传统理论框架和治理工具黯然失色,那么不如由此卸下僵化的历史包袱,构建更为开放、灵活、有弹性的理论和工具体系。特别是需要摒弃学派、地域与文化成见,回归以实践为准绳,积极吸纳来自于发展中国家、疫情治理有效区域的探索成果。展望长远未来,虽然另一半药方的具体内容仍有不确定性,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相关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中获得优势的经济体,将大概率在全球新格局中抢占先机。
“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在这风中飘扬。”在新冠疫情百年量级的冲击之下,全球经济亦深染沉疴。传统的全球经贸体系碎裂,传统的经济治理工具失效,现实世界亟需理论灯塔指引新航道。值此大疫之世,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拿出了半副药方。10月12日,经济学家Paul R. Milgrom和Robert B. Wilson凭借对拍卖理论的贡献摘得诺奖桂冠。他们的学术成果表明,通过微观激励机制的设计,能够更有效地推动宏观经济的变革;通过理论与实践的结合,经济学有望对社会发展做出更丰富的贡献。虽然这半副药方难以直接根治全球经济的伤痛,但是沿循两位学者的智慧启迪,更多的良药有望从时代与实践中涌现。我们认为,面向经济新动能的数字经济学,优化社会和国际公共品供给的公共经济学,以及积极吸纳创新实践的“弹性经济学”,或将贡献出更多的经济“抗疫药方”。在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中获得优势的经济体,料将在全球格局的新一轮重塑中抢占先机。 当前世界不仅深陷于新冠之疫,亦沉疴于经济之“疫”。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又一次与全球经济一起,站在了历史分水岭之上。根据WHO最新测算,全球新冠感染规模预计约7.6亿人。这将是超越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百年量级大瘟疫。在此冲击之下,全球经济亦深染重疾,其深层根基在三个层次遭到全面动摇。从发展模式来看,全球疫情的长期延续进一步削弱资源、人口、技术等要素的跨境流动,打乱全球供应链、产业链和价值链。由此,“要素投入×生产效率=稳定增长”的传统发展范式被瓦解,全球经济已经进入“大萧条”以来的最严重衰退。从组织体系来看,全球疫情对社会民生造成非对称冲击,弱势群体遭到更为严重而长久的损失。由此,发达国家自上一轮全球化以来持续扩大的贫富差距和社会割裂进一步加剧,造成了内部民粹主义、外部保护主义的双重涨潮,昔日全球化的领导者变为“退群者”,传统的全球经贸体系面临颠覆和重塑。从治理方式来看,面对这一轮经济重疾,传统的政策工具效力不足。尽管发达国家普遍采用了史上罕见的超宽松刺激,但是经济依然难有起色,反而形成“宽松依赖症”,政策力度稍有边际减退,经济数据和金融市场便应声回落。上述种种病症表明,旧药方难治新疾病,值此大疫之世,全球经济的现实世界亟需理论灯塔指引新航道。这也是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格外牵动人心的时代之因。 面对大疫之世,诺贝尔经济学奖拿出半副药方。作为经济学世界的航标,近年来诺贝尔经济学奖针对日益失稳的全球经济,不断强化对现实世界发展模式的关注。例如,2018年诺奖花落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研究,2019年诺奖被颁给反贫困研究。2020年,值此大疫之世,经济学家Paul R. Milgrom和Robert B. Wilson凭借对拍卖理论的贡献,击败众多发展经济学的名宿,摘得诺奖桂冠。这一结果粗看超出大众预期,但结合时代背景,则展示出两大思想启示。 其一,以微观机制撬动宏观变革。面对宏大的经济发展问题,如果说前几年的诺奖获奖者都是“从大处着手”的话,那么今年的两位获奖者则选择从“从小处着手”,通过巧妙构建拍卖定价的“小机制”,对买方、卖方和政府形成同向的微观激励,从而推动多方合作,共同解决公共事业建设、产业发展等“大问题”。面向全球疫情时代,经济结构性改革,尤其是公共品供给的优化,不仅需要高瞻远瞩的蓝图,同样需要扎实精细的微观机制,以打破“定价难、激励难、变革难”的负向循环,从小处拉动大变革。 其二,打造实践与理论良性互动。不同于许多深居象牙塔的学院派经济学家,两位获奖者是身体力行的实践派,将自身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进行了深度结合,从而实现了理论的不断发展。特别是Paul R. Milgrom曾主持了美国联邦电信委员会的电信运营执照等众多著名拍卖项目的规划设计,并将拍卖机制从“信息对称”的理论束缚下解放出来,应用到“信息不对称”的现实世界,从而取得重大成功。面向全球疫情时代,随着众多传统经济理论和工具的失效,经济理论界亦亟待与实务界紧密合作,从实践中探索全球经济发展的新范式。 总体而言,两位获奖者的学术探索表明,为了实现有限理性、信息不对称条件下效率与公平的最优兼顾,机制设计的细节非常重要。当今世界,新冠疫情反复,全球经济萎靡,保护主义盛行。从变局中开新局,需要注重细节、尊重现实、激励兼容的机制创新,进而为国际秩序重建、疫情防控与经济恢复创造条件。2020年诺奖,比较微观,可能没有直接提供解决当下问题的学术指引,但依旧提供了寻找长期出路的智慧启迪。 另一半药方,藏于时代与实践之中,料将决定全球格局分化。从更全面的视角来看,诺贝尔经济学奖本质是对经典理论的回溯性评价,因此其思想启示是也仅是药方的半副,另一半药方仍需要从时代和实践中寻找答案。沿循两位获奖者的智慧启迪,我们认为,未来三方面的经济学发展料将贡献更多的“良药”。其一,数字经济学。在百年量级的疫情冲击之下,人类社会也迎来了数字经济崛起的百年机遇。一方面,经济社会的数字化升级正在激活增长新动能;另一方面,基于数字经济的新一轮全球化有望重新缔造全球经贸体系,重燃全球同步复苏的引擎。伴随着当前数字经济实践的突飞猛进,相应的理论创新有望展现勃发的生命力和重大的指导意义。其二,公共经济学。全球疫情时代有别于传统的经济金融危机。对于经济体内部,疫情防治、民生保障等公共品能否有效供给,根本决定了经济金融的复苏节奏。对于国际社会,疫苗药品、国际规则、基础设施、科技外溢等国际公共品的生产和分配,料将深刻影响全球经济走向。其三,“弹性经济学”。既然百年大疫已经使诸多传统理论框架和治理工具黯然失色,那么不如由此卸下僵化的历史包袱,构建更为开放、灵活、有弹性的理论和工具体系。特别是需要摒弃学派、地域与文化成见,回归以实践为准绳,积极吸纳来自于发展中国家、疫情治理有效区域的探索成果。展望长远未来,虽然另一半药方的具体内容仍有不确定性,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相关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中获得优势的经济体,将大概率在全球新格局中抢占先机。
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家颁发给斯坦福大学两位教授Paul Milgrom和RobertWilson,拙文《预测诺奖主题:贫富差距和房价波动都比想象的可怕》的预测落空,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反而是是无尽的喜悦。 喜从何来? 我第一次听到这两位教授的名字,还是在1997年张维迎教授的《博弈论》课堂上。非常清晰地记得张教授的预言:“四人帮”,也就是Milgrom,Wilson,加上DavidKreps和JohnRoberts一定会以不完全信息动态博弈上的“声誉”模型拿到诺奖。 任教于同一学校,长期的合作关系为他们赢得“四人帮”的名誉。1994年,三位数学家(包括《美丽心灵》的主角JohnNash)分别以对完全信息静态和动态博弈,不完全信息静态博弈上的开创性成果获奖,这样的预测合情合理。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23年。由于奖励的是“改善拍卖理论以及发明新的拍卖模式”,Kreps和Roberts无缘分享诺奖,估计张教授仍会为此感到遗憾。 在过去十多年的诺奖预测游戏和我的记忆里,Milgrom是被提到次数做多的微观理论家,(甚至不需要加上“之一”),我自己也在这些年里反复预测他将与Roberts等合作者获奖。在我反复读过的他的每一篇论文里,我都为其中精美至极的数学运用而惊叹折服。你很难找到比他研究领域更广,更擅长于将复杂世界简化,并完美展现微观博弈机制的经济学家。 然而这十几年的诺奖结果,却让我们不断失望。尤其是近些年经济学的重要奖项“去理论化”趋势明显,流行的是“魔鬼经济学”(Freaknomoics),“可爱/滑头经济学”(Cuteconomics),甚至“巫毒经济学”(Voodoo-economics)。 这些听上去好玩(甚至一点都不好玩,例如进行随机对照实验,给一部分学生钱激励他们上街游行,再看看他们接下来会不会上瘾),论证过程“聪明”,但对现实重大问题完全回避的经济研究,不断登上顶级期刊并频繁获奖。让我们感叹,难道Milgrom这样的顶尖理论家彻底被遗忘了吗? 这种感觉在去年诺奖公布后,体会更加强烈。因此,我能够预测对一半:今年的获奖者将是理论家。而只要是授予微观理论,那么Milgrom和Wilson绝对是众望所归的首选。 理论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Roberts是Milgrom的论文指导教授,我对Roberts在拍卖理论之外的研究并不熟悉,由于Milgrom研究领域广泛,是我最关注的经济学家之一,读过的论文篇篇经典,限于篇幅和本文目的,我只介绍两个与金融市场相关,并且通俗易懂的研究。 大家有没有觉得金融市场每天的交易量巨大十分奇怪?是否还记得段子说的“买卖双方擦肩而过,彼此默念一声真傻”的情况?Milgrom与合作者严格论证,只要交易双方满足非常宽松的理性条件,那么股市每天合理的交易量应该是零,交易不应该发生。 具体来说,只要双方对股票价格的分布有着“协同的认知”,那么双方即使在“信息不对称”下也仍然不应该进行任何交易,因为交易价格本身会汇总信息,使得双方“信息对称”。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大家的预期,因为过去大家没有充分考虑博弈要求的聪明程度。 因此,金融交易量如此巨大和频繁成为一个谜。现有解释非常多,挑最简单的来说,可能是交易双方的认知不同,这条线产生了“行为经济学”;可能因为存在把噪音当信息,总是亏钱的“噪声交易者”,或者因为急需用钱,顾不上亏钱的“流动性交易者”。在经济学家眼里,每天在各种论坛或者微信群热烈讨论股价走势的人,基本都是股市的“噪音”。 紧接着,Milgrom与合作者考虑了聪明但没有信息优势的“做市商”(也就是必须承接客户买卖的交易员)面对的难题,不断出现的客户可能具有股价的独家信息,只有赚钱才买或者卖,他们也可能只是“噪声”或者“流动性交易者”。当做市商彼此进行叫价拍卖竞争时,他们应该如何定价来保护自己平均不亏钱? 这个问题来源于生活,Milgrom给出了最优定价公式,使之高于生活,并且可以扩展到与现实相符的各种复杂变形中。首先,这个分析框架成为金融市场交易的三大模型之一,拥有无数的应用场景;其次,这些公式成为“做市商“的法宝,推动了金融市场的繁荣。 我曾经写过一个扩展模型去解释危机发生时的流动性枯竭,有助我们理解今年2-3月疫情冲击下,做市商停止交易,市场暴跌。 拍卖:从理论到实践 任何参加或者了解不同拍卖形式的人,都可以发现竞拍者之间互动的复杂性。但可能也想象不到,各种拍卖(例如单个或多个被拍品、他们的价值独立或者相互关联、加价或者减价拍卖,公开或者封闭式拍卖、赢家支付最高价或者第二高价等等)其实可以被博弈论完美地描述,并且给出竞拍者的最优出价公式。 开创这一研究思路的William Vickrey在1996年获得诺奖,而他的分析采取的基础方法“机制设计理论”,反而直到2007年才获奖。 我首次接触这一领域时,就为其数学形式的完美所折服。更加超乎想象的是,Vickrey发现,许多不同形式的拍卖,其实本质上却是等价的,或者体现在竞拍者(买家)的最优策略,或者体现在拍卖者(卖家)的预期收入上。 当然,现实更加复杂,如果被拍卖物品的价值受到多重因素影响,这种等价性将会打破,最优策略也会变得复杂。这些新的问题相继由Wilson、他的学生Milgrom、以及其他合作者完成。 不过研究发展到这一步,Wilson和Milgrom也只是完成了拙文《预测诺奖主题:贫富差距和房价波动都比想象的可怕》里提到顶级经济学研究的三个层次,分别是: 第一层是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但其他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数据或理论结果。Wilson和Milgrom对拍卖的理论研究就进入这一层,Milgrom的“无交易理论”也属于这一层; 第二层是对一个人人都知道非常重要,但还没有人在原有经济分析框架下清楚解释的新机制,进行首次证明。换言之,好的理论研究类似数学里面证明“哥德巴赫猜想”。 “四人帮”发现声誉机制可以解释囚徒在无限期重复博弈中,会从”相互告发“的均衡转变成为”相互包庇“均衡,就属于这个层次的研究; 第三层是突破旧的经济分析框架,创造全新的经济分析框架,既可以包容旧理论,还可以创造新理论。Milgrom关于做市商的分析框架成为金融交易市场三大模型之一,就属于这个层次的研究。 但我遗漏了顶尖研究的第四层,应该也是最高层次,就是理论先行,并从理论走向实践,开创一个运用理论的全新市场。 达到这个层次的经济学研究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研究都是“事后诸葛亮”,虽然以认识世界的理论去改造世界,听上去振奋人心,但实际上我们离认识世界都还十分遥远。张维迎教授当年在课堂上反复强调这点:不要奢谈改造世界,先要认识世界。 以诺奖成果为例,分别在1990年,1997年和2012年获奖的“投资组合和资产定价”理论,“期权定价公式”,和“市场设计”,可以说达到了第四层。 而今年Milgrom和Wilson最大的贡献就是在对拍卖理论深刻研究的基础上,参与到现实中具体的拍卖机制设计,帮助卖者,主要是政府或社会,获得最高的预期收入,同时实现最有效率(拍卖品落到估值最高的买者手中)的结果。其中最有名的案例就是设计多个无线电频谱牌照的拍卖机制。这其实非常类似于中国大城市的车牌发放,北京采取抽签制,上海采取拍卖制。 Milgrom和Wilson发现,过去流行的方法在这种类型的拍卖中都会遇到竞拍不积极,或者收入低于预期,或者不符合效率的结果。原因在于,以车牌为例,这类拍卖既要考虑车主对车牌的不同估值,也要考虑车牌之间的替代和互补价值,还要考虑车牌先后成交价的影响,以及车主选择在什么时候出价等相互关联的因素。 他们一边对理论进行优化,使之更接近现实,一边进行拍卖实验,观察结果差异,最终设计出效果最佳(政府预期收入最高,结果最有效率)的“同步多轮加价竞拍(SMRA)”的方案,并已经被全球多个国家采用,用于拍卖公共资源,碳排放交易体系,机场的机位与起降时段。Google,百度这些公司则用于广告拍卖。 他们和其他研究者还陆续开发了适合不同特征拍卖物的其他新方法,例如对多个商品打包拍卖用到的“组合价格钟拍卖(CCA)”方案。 以车牌为例说明SMRA,竞拍者每一轮对一个或多个车牌分别进行封闭报价。每轮结束后,卖方公布每个车牌的最高竞拍价。下轮拍卖的不同车牌的起始价为上轮的最高竞拍价,直到被更高的报价取代。同时,提交新的报价要比目前的报价高5%~10%,但在未来的几轮拍卖中,竞拍者可以撤销部分或全部车牌的报价,直到所有车牌不再出现更高报价时,所有拍卖同时结束。 现实中上海的车牌竞拍是这个方案的简化版,上海的车主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今年的两位诺奖得主这么有缘。 拍卖:从实践到理论 如果大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拍卖机制的妙处也没有关系,我说一个亲身经历,让大家体会不同拍卖机制对竞拍者出价的影响。 当年我开始研究拍卖理论的时候,也正在eBay上积极地参与邮票拍卖。与大家熟悉的加价拍卖不设时间限制不同的是,eBay有一个拍卖截至时间。我很快就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竞拍过程中会有两个高峰期,一个在拍卖开始后不久,一个在结束前最后几秒之内。因此,没有经验的新手以为自己会赢,实际都输在最后几秒,经验丰富的人则会使用类似“抢票软件”来出价。 由于现有拍卖理论从来没有截止期的概念,因此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我花了一段时间研究这个问题,才发现原来Alvin Roth(2012年以“市场设计”获诺奖,其成果集中运用在器官等匹配市场)已经在顶级期刊发表了研究成果。 他主要比较了eBay和Amazon因为不同拍卖机制(相同点都是赢家只需支付第二高价),造成竞拍者的行为差异。Amazon不设截止期,在一定时间之后,最高价如果在10分钟内未被超越,拍卖结束。如果超越,则拍卖继续(这点和SMRA类似)。 结果发现,竞拍者通常早早就完成出价,越有经验的越早出价,这和eBay上有经验的集中最后出价的行为完全不同。 Roth分析了可能的原因,但并没有进行数学分析。我对此念念不忘,直到两年后,看到一位俄罗斯的博士用博弈论完整地分析了eBay规则下的最佳策略,并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出价高峰期,我才彻底放弃了这个问题。 当下,经济学研究面临重大的挑战,一方面,许多重大的问题亟待经济学家去理解和提出解决方案,另一方面,大多数研究都回避这些问题,甚至沉迷于“魔鬼经济学”中难以自拔。 希望今年的诺奖让大家去了解Milgrom和Wilson在微观经济学几乎每一个领域所做的杰出贡献,也希望这篇短文有助大家理解顶尖经济学研究的四个层次。
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的讲话 (2020年8月24日) 习近平 今天,我们召开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听听大家对“十四五”规划编制的意见和建议。出席今天座谈会的,既有经济学家,也有社会学家。刚才,专家学者们做了很好的发言。大家从各自专业领域出发,对“十四五”时期发展环境、思路、任务、举措提出了很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听了很受启发,参会的其他专家提交了书面发言,请有关方面研究吸收。下面,我就正确认识和把握中长期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讲点意见。 用中长期规划指导经济社会发展,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种重要方式。从1953年开始,我国已经编制实施了13个五年规划(计划),其中改革开放以来编制实施8个,有力推动了经济社会发展、综合国力提升、人民生活改善,创造了世所罕见的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实践证明,中长期发展规划既能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能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十四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之后,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第一个五年,我国将进入新发展阶段。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要着眼长远、把握大势,开门问策、集思广益,研究新情况、作出新规划。 第一,以辩证思维看待新发展阶段的新机遇新挑战。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多次讲,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这个大变局加速变化,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因非经济因素而面临冲击,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今后一个时期,我们将面对更多逆风逆水的外部环境,必须做好应对一系列新的风险挑战的准备。 国内发展环境也经历着深刻变化。我国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万美元,城镇化率超过60%,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要求不断提高。我国制度优势显著,治理效能提升,经济长期向好,物质基础雄厚,人力资源丰厚,市场空间广阔,发展韧性强大,社会大局稳定,继续发展具有多方面优势和条件。同时,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创新能力不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农业基础还不稳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生态环保任重道远,民生保障存在短板,社会治理还有弱项。 总之,进入新发展阶段,国内外环境的深刻变化既带来一系列新机遇,也带来一系列新挑战,是危机并存、危中有机、危可转机。我们要辩证认识和把握国内外大势,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刻认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展变化带来的新特征新要求,深刻认识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带来的新矛盾新挑战,增强机遇意识和风险意识,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勇于开顶风船,善于转危为机,努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 第二,以畅通国民经济循环为主构建新发展格局。今年以来,我多次讲,要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个新发展格局是根据我国发展阶段、环境、条件变化提出来的,是重塑我国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抉择。近年来,随着外部环境和我国发展所具有的要素禀赋的变化,市场和资源两头在外的国际大循环动能明显减弱,而我国内需潜力不断释放,国内大循环活力日益强劲,客观上有着此消彼长的态势。对这个客观现象,理论界进行了很多讨论,可以继续深化研究,并提出真知灼见。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我国经济已经在向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转变,经常项目顺差同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由2007年的9.9%降至现在的不到1%,国内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有7个年份超过100%。未来一个时期,国内市场主导国民经济循环特征会更加明显,经济增长的内需潜力会不断释放。我们要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个战略方向,扭住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使生产、分配、流通、消费更多依托国内市场,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 当然,新发展格局决不是封闭的国内循环,而是开放的国内国际双循环。我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将持续上升,同世界经济的联系会更加紧密,为其他国家提供的市场机会将更加广阔,成为吸引国际商品和要素资源的巨大引力场。 第三,以科技创新催生新发展动能。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实现依靠创新驱动的内涵型增长。我们更要大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尽快突破关键核心技术。这是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重大问题,也是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关键。 我们要充分发挥我国社会主义制度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显著优势,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要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和完备产业体系,创造有利于新技术快速大规模应用和迭代升级的独特优势,加速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提升产业链水平,维护产业链安全。要发挥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体作用,使企业成为创新要素集成、科技成果转化的生力军,打造科技、教育、产业、金融紧密融合的创新体系。基础研究是创新的源头活水,我们要加大投入,鼓励长期坚持和大胆探索,为建设科技强国夯实基础。要大力培养和引进国际一流人才和科研团队,加大科研单位改革力度,最大限度调动科研人员的积极性,提高科技产出效率。要坚持开放创新,加强国际科技交流合作。 第四,以深化改革激发新发展活力。改革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关键,是推动国家发展的根本动力。我国改革已进行40多年,取得举世公认的伟大成就。社会是不断发展的,调节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的体制机制随之不断完善,才能不断适应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要求。 随着我国迈入新发展阶段,改革也面临新的任务,必须拿出更大的勇气、更多的举措破除深层次体制机制障碍,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我们要守正创新、开拓创新,大胆探索自己未来发展之路。要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营造长期稳定可预期的制度环境。要加强产权和知识产权保护,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完善公平竞争制度,激发市场主体发展活力,使一切有利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力量源泉充分涌流。 第五,以高水平对外开放打造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当前,国际社会对经济全球化前景有不少担忧。我们认为,国际经济联通和交往仍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动力就是对外开放。对外开放是基本国策,我们要全面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形成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要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推动完善更加公平合理的国际经济治理体系。 当前,在推进对外开放中要注意两点:一是凡是愿意同我们合作的国家、地区和企业,包括美国的州、地方和企业,我们都要积极开展合作,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多元化的开放合作格局。二是越开放越要重视安全,越要统筹好发展和安全,着力增强自身竞争能力、开放监管能力、风险防控能力,炼就金刚不坏之身。 第六,以共建共治共享拓展社会发展新局面。事实证明,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我国社会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互联网深刻改变人类交往方式,社会观念、社会心理、社会行为发生深刻变化。“十四五”时期如何适应社会结构、社会关系、社会行为方式、社会心理等深刻变化,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的就业,健全全覆盖、可持续的社保体系,强化公共卫生和疾控体系,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加强社会治理,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都需要认真研究并作出工作部署。 一个现代化的社会,应该既充满活力又拥有良好秩序,呈现出活力和秩序有机统一。要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实现政府治理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要加强和创新基层社会治理,使每个社会细胞都健康活跃,将矛盾纠纷化解在基层,将和谐稳定创建在基层。要更加注重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 以上我重点讲了几个问题,以及中长期经济社会发展涉及的其他问题,希望大家深入思考,取得进一步的研究成果。 2015年11月23日,我在主持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专门就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作了讲话,最近《求是》杂志发表了这篇讲话。恩格斯说,无产阶级政党的“全部理论来自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列宁把政治经济学视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最深刻、最全面、最详尽的证明和运用”。我们要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深化对我国经济发展规律的认识,提高领导我国经济发展能力和水平。 理论源于实践,又用来指导实践。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及时总结新的生动实践,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在发展理念、所有制、分配体制、政府职能、市场机制、宏观调控、产业结构、企业治理结构、民生保障、社会治理等重大问题上提出了许多重要论断。比如,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理论,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理论,关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的理论,关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理论,关于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理论,关于推动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和区域协调发展的理论,关于农民承包的土地具有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属性的理论,关于用好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理论,关于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理论,关于促进社会公平正义、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理论,关于统筹发展和安全的理论,等等。这些理论成果,不仅有力指导了我国经济发展实践,而且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 时代课题是理论创新的驱动力。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都是通过思考和回答时代课题来推进理论创新的。现在,在波涛汹涌的世界经济大潮中,能不能驾驭好我国经济这艘大船,是对我们党的重大考验。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内外经济形势,面对形形色色的经济现象,学习领会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和方法论,有利于我们掌握科学的经济分析方法,认识经济运动过程,把握经济发展规律,提高驾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能力,准确回答我国经济发展的理论和实践问题。新时代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丰富实践是理论和政策研究的“富矿”,我国经济社会领域理论工作者大有可为。这里,我给大家提几点希望。一是从国情出发,从中国实践中来、到中国实践中去,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使理论和政策创新符合中国实际、具有中国特色,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社会学。二是深入调研,察实情、出实招,充分反映实际情况,使理论和政策创新有根有据、合情合理。三是把握规律,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透过现象看本质,从短期波动中探究长期趋势,使理论和政策创新充分体现先进性和科学性。四是树立国际视野,从中国和世界的联系互动中探讨人类面临的共同课题,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