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外疫情控制效果差异,疫情对经济、社会的影响在中外间存在很多差异。中国自三季度后已基本步入了后疫情时代,疫情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已完全处于可控状态,经济进入全面复苏,社会生活恢复正常。中国经济的良好表现,在货币领域的表现,自然会在货币、信贷增长的组合结构上表现出来:受货币政策临时性宽松边际后撤的影响,信贷增长稳中趋落,但市场经营主体活跃度的提高,使得金融机构同样信用创造带来的货币创造效应上升,使得两者间的差距缩小。 2014年以来,中国经济开始进入“底部徘徊”阶段,信用创造的货币增长效应下降,货币增速持续低于信贷增速;伴随经济低迷程度的上升,两者间的差距也在扩大,2017年下半年后最为明显,2016-2019年间,信贷增长超越货币增长的间距分别为2.2、4.6、5.4、4.6。2020年二季度后,中国经济强劲反弹,信贷增速和货币增速间的差距迅速缩小,2020年上半年(6月份为2.1),随后企稳在2.1-2.6之间运行,11月份差距为2.1。由于中国经济持续回暖的态势没有改变,因此预期两者的差距仍会缩小,2021年两者间将会处于胶着状态,但是否会形成稳定的“宽货币、紧信贷”组合,还有待后续经济和政策运行的变化。 在现代金融体系下,宽信用有两层含义,一是指信贷增速超越货币增速,二是指社融增速超过信贷增速。第一层含义下的“宽信用”,通常体现经济运行状态;第二种含义则更多地体现了当下意义上的“宽信用”,即资本市场功能增强带来的金融发展和流动性宽松。随着经济进入后疫情时代,中国货币环境将重新回归中性,从而将带来“紧货币、宽信用”的完美组合状态。因为通过发挥资本市场功能,提高货币积极性;就意味着,未来货币积极性提高,有赖于货币中性下“宽信用”的发展。货币存量过分充裕的状态,使得随着结构性货币政策效力的逐渐发挥,资本市场在实体经济中的融资作用进一步增强,使得中国流动性环境得以实现“紧货币”的同时,“宽信用”得到发展。在发挥资本市场功能的导向下,经济的疫情后强劲反弹,信贷增长的放缓的同时,社融就继续保持了增长回升的态势,就带来了“宽信用”局面的来临。2020年8月,社融增长开始超越信贷增长,11月份货币增长在信贷增长平稳下的回升,实际上就是宽信用发展的进一步印证。 实际上,自2020年初货币的临时性放松以来,中国“宽信用”的回升趋势就得到了加速。2020年8月份,中国社融增长结束延续2年多(自2018年4月起)的同比增长持续低于信贷增长状态,超越信贷增长,9月这一趋势进一步扩大,信贷余额同比增长受货币政策影响保持平稳的同时,社融增长持续回升态势并没有收到政策临时性放松政策回撤的影响,表明中国“宽信用”发展已然来临,说明中国结构性政策改善流动性结构的效力正在呈现,中国货币政策正常化也将得到延续。 从货币层次结构看,2020年以来狭义货币增速(M1)持续回升,虽然截至目前M1增速仍低于M2增速,但两者间差距已迅速缩小。剔除2020年1月份的异常值,M1低于M2的增速差,已由年初2月份的4.6缩小到11月份的0.7;2018年以来,M1增速低于M2增速的程度在持续扩大,最终稳定在4.0-6.0之间,并贯穿2019年全年。2020年下半年后,M1和M2间增长差距开始缩小,表明货币整体平稳中货币层次结构开始发生变化。 从货币层次结构的变化进程看,结合经济层面变化,货币层次结构改变的变化趋势,逐渐呈现了“货币金叉”状态——M1从下方上穿M2。2020年以来货币增长最大的变化,不在于M2增长跟随因疫情改变政策的变化的,而在于货币层次结构的改变:M2保持相对平稳的同时M1出现了了快速回升的态势。M1超越M2的增长,通常被认为是一种“货币金叉”现象。当经济周期走出底部,处于上升阶段时,企业经营活力上升,货币活性增加,故而M1会快于M2上升,在统计上就会表现为M1上穿M2的“货币金叉”现象。显然,疫情虽然延后了中国经济走出“底部徘徊”阶段的时间,但疫情后经济迅速复苏,使得经济持续回暖态势逐渐成形,使得M1持续超越M2增长,不仅是一种短期现象,而且成了一种趋势性特征。 未来金融机构中性政策基调回归下,信用创造速度将放缓。由于“宽信用”的发展,相同信用创造带来的货币增加效应提升,故货币增长仍将维持平稳。 (作者供职于华东师范大学中国金融研究院 )
不同经济体制下似乎都有这样一些特征,计划经济体制下均无一例外地形成了“短缺经济”现象,而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大部分经济体都出现“过剩经济”特征。中国经济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改革开放以来,逐步走上了市场经济之路,短缺经济特征慢慢消失,过剩经济特征越来越明显。在我看来,2000年之后,中国经济先后出现了商品总量过剩、货币总量过剩和资产总量过剩的三大过剩现象,但是,结构性短缺现象同时并存,从投资的角度看,只要发现“短缺”的领域,便是获利的机会。 商品过剩下的资产短缺—— 回顾历史让我们看得更清晰 80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最好的工作是去物资部门,因为那个时候我国尚处在短缺经济时代,几乎什么商品都短缺。大约到了90年代末,我国才告别长达40年的以商品短缺为特征的短缺经济时代。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人们依然对恶性通胀非常担心,因为货币总在大规模增长。那么,为何从1995年之后,中国的CPI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两位数的上升呢?回看历史,有利于我们认清趋势和阶段性特征,但身处时代大潮中,往往就迷糊了,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例如,1987年的时候,经济理论界讨论最热烈的话题就是居民储蓄达到3000多亿元的规模是否会导致金融体系崩溃。当时,3000多亿居民储蓄被视为“笼中虎”,一旦这只“笼中虎”冲出来,不仅会导致恶性通胀,而且会导致恐慌性挤兑,金融体系就可能崩溃。如今,我国居民储蓄已经超过90万亿元,却再没有人担心“笼中虎”问题了。 当时中国的GDP只有1.2万亿元左右,M2只有8200多亿元,M2占GDP的比重只有68%(如今早已超过200%),都这么小的体量,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可当时却没有一个经济学家能前瞻性地得出这样的结论,说明在当时经济欠发达条件下,学者们大多孤陋寡闻,缺乏想象力。 上世纪90年代,中国大部分居民家庭都没有什么资产,只有冰箱、彩电、洗衣机等耐用消费品。而当时的美国居民家庭,都早已配置了房子和股票。所以,当中国告别了商品短缺时代之后,有多少人能认识到中国正处在一个资产极度短缺的时代?资产短缺就意味着资产具有大幅增值的空间。 然而,90年代A股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袖珍市场,但90年代中国股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股市扩容,即发行新股。每次股市大跌,个人投资者们都会要求监管当局暂停新股发行。明明是一个资产短缺的时代,为何人们那么担心资本市场扩容呢?因为大部分投资者都缺乏长期投资理念,喜欢短炒。但90年代初的投资者如果能长期持有股票,其累计收益率一定非常可观,以老八股为例,1991-2016年这25年间,平均股价上涨了230倍,即每年平均涨幅超过24%,远胜巴菲特。 资产短缺时代,绩差股演绎着乌鸡变凤凰的故事,因为绩差股成为珍贵的“壳资源”,2017年以后,这样的“好事”就很少发生了,因为随着股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壳不那么值钱了。我是在2000年左右才认识到资产短缺时代的巨大投资机会,建议自营部门构建绩差股组合,事实证明,在那个资产短缺时代,业绩差的公司被赋予的更高的估值水平。 2006年,我写了《买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一文,实际上就是对商品过剩与资产短缺共存时期加杠杆去配置资产的逻辑演绎。那个阶段,总量资产短缺与货币短缺并存,2006年之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A股的流通市值大约只有3万亿元,是一个典型的袖珍市场,而楼市的规模也非常小。故那个时期是楼市和股市投资加杠杆的黄金时代。 中国式货币创造与过剩:增长模式使然 在二战之后76年长期和平的环境下,全球性的市场化的游戏规则基本不变,于是商品短缺变为商品过剩,货币短缺变为货币过剩,资产短缺变为资产过剩。对中国而言也不例外,这也是改革开放40多年我们经历过的、非常合乎逻辑演绎的过程。 大家都习惯于用货币超发这个词,货币超发实际上就是货币过剩。美联储货币超发是人们一致公认的,因为从2008年的次贷危机到这次的新冠病毒带来的衰退,都迫使美联储大规模扩表。 如在2008年的次贷危机中,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可谓是不遗余力,美联储的总资产规模从08年8月末的(雷曼倒闭前夜)约0.9万亿美元,急剧膨胀至2015年末的4.5万亿美元。 而在2020年开始的本次扩表中,美联储总资产由2019年末的4.2万亿美元飙升至7.4万亿美元,扩表了3.2万亿美元,增幅高达76.8%。无独有偶,欧洲和日本的宽松也同样由央行驱动。2020年欧央行总资产增长49.5%,折合美元3.3万亿美元;2020年日央行总资产增长22.6%,扩表折合1.5万亿美元。 尽管中国央行的扩表节奏非常缓慢,如2020年人民银行总资产仅较2019年增加了1.7万亿元,增速只有4.5%,因此,我国央行从来没有承认过货币超发。但是,为何中国的广义货币M2几乎等于美国加欧盟的M2之和呢?这似乎与体制和经济发展模式有关。 中国的货币乘数远大于这些发达国家,因为我国的货币超发主要靠商业银行驱动,而欧美靠央行驱动。正是因为欧美央行的驱动能力有限,商业银行基本上都是顺周期放贷,故需要央行持续不断地实施量宽政策。例如,去年美联储大肆扩表,但商业银行的现金资产竟增长了86.4%,可见,美国的商业银行把这些货币中的很大一部分存放起来,并没有用于放贷。 那么,中国的商业银行为何敢大量投放贷款呢?那是因为中国经济中,政府与国企为了实现稳增长的目标,经常逆周期投资,商业银行有了政府部门的信用背书,自然敢放贷。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0年我国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只增长1%,而非民间则增长5.4%;2020年中国非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约为23%,美国政府的固定投资占GDP比重约为4%。 不过,与前几年相比,我国固定资产投资额占GDP的比重已经显著下降了,过去的占比一般在80%左右,如今已经降至60%以下,与之相关的,是拉动中国经济的三驾马车中,资本形成的占比也从过去的40%以上(大约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降至35%左右。 上述是为了论证我的两个判断,一是中国货币规模为何能成为全球第一,二是为何当前中国的货币总量已经过剩了。中国货币规模全球第一,实际上与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有关——高储蓄、高投资产生高货币乘数。十年前,我曾经写过一篇长篇报告,叫《李迅雷:中国式货币创造与资产价格波动》,从出口顺差、FDI(海外直接投资)、政府逆周期投资与房地产长期繁荣等四个方面、三个阶段来解释中国式货币创造的过程。 而欧美国家虽然央行很激进,不断扩表,但货币规模总量的增长并不快,并没有出现“大水漫灌”的现象。原因在于这些国家都是消费主导,以简单再生产为主要特征,低储蓄率决定了低投资增长率,货币创造能力较弱。 中国的M2/GDP水平已经达到216%,M2总量几乎等于美国加欧盟之和——但不少人认为这样的对比有瑕疵,那么,我们也可以用中国银行(行情601988,诊股)业的总资产与美国银行业总资产进行比较,美国银行业总资产大约为20万亿美元,占其GDP比重90%多,中国则为48万亿美元,占其GDP比重为310%。又有人说,美国直接融资占社会融资额80%左右,故不能用商业银行总资产作比较。但2020年A股的IPO规模全球第一,也超过了美国。所以,中国货币规模全球第一的地位无需争议。 那么,当这些年中国的投资增速也出现大幅回落时,已经创造出来的巨量货币中,有一部分就脱实向虚,中国的楼市连续20年牛市,就是因为货币在不断扩张,而土地的增值又创造更大的信贷、实现更多的货币创造。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国内有定价权的资产,如A股和住宅的估值水平显著高于国际定价的资产。例如,美国的利率水平大大低于中国,但美国住宅平均租金收益率大致是中国的两倍;同时很多H股对A股的折价率在50%以上。 在几乎没有私人资产的年代里(如计划经济时代)货币过剩会导致高通胀,如今,商品过剩早已发生,故货币过剩时也没有引发显著通胀,不仅美国如此,中国也不例外,如今年1月份我国的核心CPI甚至仍在下行,但资产泡沫则长期存在,甚至已经成为“刚性泡沫”。有人估算,国内房地产的总市值大约为400万亿元,是GDP总量的4倍,其市值等于美日欧三大经济体房地产总市值之和。 当货币过剩遇到资产过剩—— 结构性机会将如何分布 A股市场在经历了2015年这场短暂而疯狂的牛市之后,迄今都没有在出现过普涨的牛市,很多股票不仅没有上涨,而且还不断下跌。以曾经成为A股最大市值的中石油为例,2007年最高价达到过45元,2015年那轮牛市中最高价也上涨至14.58元,如今只有4.2元,即便如此,仍比其对应的H股价格高出一倍。 2017年可以视为权益类资产步入过剩阶段的开始之年。因为那一年绩差股、不少中小市值的股票开始下跌了,其长期高估值的刚性开始被打破。有人说,中国权益资产的总规模仍小,到2020年底,A股总市值占GDP的比重接近80%,并不算高,但如果加上香港中资股和美国中资股,则总市值达到118万亿元,占GDP比重(证券化率)达到116%,在全球范围内属于较高水平。尽管如此,中国的直接融资占社会融资的比重不到20%。 我国除了A股之外,还有新三板市场及区域性股权交易市场,如果把这些市场的股权市值加总起来,则证券化率还会更高。随着注册制的推进,今后股票上市规模会快速增长,因此,权益资产的过剩将是长期趋势。 楼市的过剩现象与股市也有异曲同工之处。90年代初,经常坐飞机的我,晚上坐飞机往下看,中华大地几乎都是黑漆漆的,如今,再往下看,下面大部分地方都灯火闪烁。事实上,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已经放缓,中国的东部沿江的农民工已经出现返乡现象,2018年以来,全国大部分中小城市出现了人口净流出,全国流动人口数量从2015年开始下降。因此,各地的楼市不再呈现普涨现象,2020年以来,房地产基本上呈现一二线强、三四五线弱的格局。 这几年来,房价指数下跌的城市数量不断增加。如按国家统计局数据,2019年70个大中城市中有54个城市二手房是上涨的,下跌的只有16个;到2020年,则有43个城市二手房上涨,一个持平,26个城市出现下跌。 当然,无论是商品过剩、货币过剩还是资产过剩,都是相对概念,即属于结构性的过剩。从总量上看,全球大部分国家都表现为物价上涨幅度远低于货币供应量的增速,货币超发导致利率下行,甚至出现负利率,而资本报酬率也不断下降。从结构上看,则问题更大,全球性的结构失衡现象愈演愈烈。 例如,收入分布出现了极端分化现象,过去称之为二八现象,如今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九现象,即10%的富人拥有全国90%的财富。据美联储预测数据显示,美国最富裕的10%的家庭持有超过88%市值的股票,而最富有的1%家庭持股比例甚至是美国最底层50%家庭的两倍以上。根据美国政策研究所和美国税收公平协会公布的数据,疫情期间,美国亿万富翁们的财富总共增长了1.1万亿美元,很多亿万富翁的处境要比疫情之前好很多。与此相反的是,美国有超过800万人的收入水平因疫情跌落到贫困线以下。 收入差距的扩大,必然会体现在供需关系的失衡上,如商品和服务领域上,高端的往往供不应求,低端的往往供过于求。高端商品如奢侈品、高端品牌类商品,服务方面如热门城市的某些五星级酒店住宿和用餐、三甲医院的专家门诊、名牌中小学的教学等。2020年,我国奢侈品消费占全球的份额估计达到40%,虽然人口才占全球18%,人均GDP的全球排名在第70名左右。另据报道,今年春节三亚最贵的别墅套餐的房费一晚超过10万元。 今年春节由于鼓励就地过年,客流量大幅下降,出现了高铁“过剩”、普快“短缺”现象,因为农民工成为客流量的主流,他们为了省钱,往往选择便宜的普快,虽然旅途时间被大大延长。因此,中低端商品和服务的总体过剩格局很难扭转,根本原因还是有效需求不足,即有需求但缺钱。如我曾在2019年初做个推算,我国大约有10亿以上的人没有坐过飞机。 从资产端看,既然货币总量和资产总量都过剩,那么,全面牛市就很难形成。而且,随着资本市场双向开放度的提高,资产的估值水平将越来越趋向于国际定价,而且市场热点的切换,也会越来越与全球主流市场同步。例如,2020年以来,互联网交易平台、新能源、电动车、芯片、新冠疫苗等热门赛道与美国股市热门赛道都非常类似。 从当前到今后,全球性的经济减速恐怕难以避免,但经济的新旧替换却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中。例如,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传统金融企业的市值很大,但金融科技的应用正在改变金融业态,于是,资本市场给了金融科技应用前景广阔的新金融企业更高的估值,而给传统且难以转型的金融巨头越来越低的估值。 同样,互联网交易平台也没有让中国的消费额增加,2020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3.9%,而美国却是正增长。但是,我国网购零售额却增长11%,可见线上零售在逐步替代线下零售,属于存量经济下典型的此消彼长,这或许属于经济下行趋势互联网平台的逆势增长带来的结构性机会。 目前,中国的线上零售交易额已经占到社零总额的四分之一,但如此之大的份额却被几家互联网巨头所独占,这是传统经济模式下不可能想象的事情。类似的颠覆性发展模式,才是估值水平大幅提升的根本原因。 汽车行业也是如此,如今特斯拉的市值已经达到7833亿美元,是全球最大汽车企业丰田的四倍,因为新能源、人工智能、云计算、机器学习等使得传统驾车理念都被颠覆,在不久的将来,传统的燃油车或许会像过去的胶卷相机那样被数码相机取代。因此,未来能够做大的企业,才是稀缺的,供不应求,资本市场给予了高估值。 2018年末,我在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了与2006年相呼应的文章,标题叫《买自己买不到的东西》,买不到的东西,是指即便你再有钱可能也不会卖给你的东西,例如,很稀缺的民族品牌、尖端的科研成果、青春和岁月等,但你可以买它们的股票(如果有的话),这些权益资产就是核心资产。当时这篇文章的封面图是赤水河,仅隔了两年多时间,赤水河边上那家企业的市值增加了近4倍,同期特斯拉更是上涨了11倍多。 因此,虽然进入到资产过剩的时代,但核心资产依然是短缺的;虽然连货币总量也过剩了,但大部分货币被少数机构和个人占有,他们不愿去配置供过于求的普通资产,而是相对稀缺资产。那么,哪些资产是稀缺资产呢?除了我前面提到的那几类资产外,若以房地产为例,则可以借鉴发达国家房地产的定价原理,即核心地段的土地价格与非核心地段的土地价格之差会不断扩大,呈现强者恒强的趋势。 如今,在商品、货币和资产都过剩的时代,包括中国在内主要经济体的生育率却在下降,人口老龄化成为当下最突出的问题,尤其在新冠疫情下,全球确诊病例超过1亿人,因此,健康和长寿已经成为当前人们最大的需求。因此,能够让人们延缓衰老、延长寿命、保持青春或健康的医药产品,将会供不应求。 93年前,英国微生物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发现了青霉素,使人类的平均寿命至少延长15岁,成为现代医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如今,危及人类健康的主要是心血管疾病、癌症以及各类病毒入侵,只要其中有一种有效的产品问世,都会带来巨大的、不可限量的需求。因此,有理由相信,未来全球资本市场最大市值的公司,不是苹果、不是特拉斯,很有可能是医药股。 回顾2020年,确实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百年不遇的一年。在新冠病毒肆虐下,全球经济出现了严重下降,但新经济涉及的行业却朝气蓬勃,其市值大幅上升,成为全球性牛市的引领者。当然,这与全球性的货币超发有关,但超发的货币还是青睐新经济及大消费领域。 2020年是港股通开通的第7个年头,但AH溢价指数却持续走高,最高达到54%。在2018-2020这三年里,南向资金净流入港股的金额约9000多亿元人民币,超过北向资金净流入规模(约7000亿元人民币),但AH溢价指数不降反升,这是值得回味的。因为H股的所属行业多为传统产业,虽然估值水平比A股便宜一半,但却是国际定价的,在全球货币超发的背景下,无论是国际资金还是内陆资金,都不去谋取沪深港通下的巨大套利机会,北向和南向资金均去追逐如茅台、美的、腾讯、美团、小米等热门股,可见,权益资产的总量过剩和结构性短缺之严重,令人瞠目结舌。 未来10年,中国经济结构将朝两个方向转型,一个是投资主导向消费主导转型,因此,大消费肯定还是一个长期热点,正如巴菲特也长期配置大消费股票一样;另一个方向则是传统经济业态向新经济业态转型,与过去历史一样,能打造成百年老店的企业并不多,大部分企业都将服从生命周期,从繁荣走向衰落。因此,没有一成不变的资产配置策略,必须与时俱进,虽然好赛道上跑的大部分都不是千里马,但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似乎没有必要去纠结谁是真正的王者,选对伟大的企业,永远是一种概率。但如果选择差的赛道,则意味着大机会的旁落。 风险提示:中美关系剧变,楼市出现突变,系统性金融风险爆发等 来源:李迅雷金融与投资(lixunlei0722)
一、经济预测是哲学问题:未来唯一不变的是人性和周期 从事宏观形势分析20多年,看世事变迁,潮起潮落,唯一不变的就是人性和周期。在五年熊市后的2014年预测“5000点不是梦”,在2015年股灾前预警“海拔已高风大慢走”,并预测“一线房价翻一倍”。 未来是否可以预测?这个迷一样的问题长期充满争议,有时就好像我们在谈论占星术。但当我们开始探索经济周期和人性本质的世界时,显然有助于我们理解甚至掌握事物发展规律。 2018年中国经济十分困难,被称为过去十年最差,资本市场十分低迷。在社会上充满“离场论”“洗洗睡”之际,在市场最为悲观的时刻,我们在2018年底发出了对中长期中国经济改革前景坚定乐观的声音,提出“最好的投资机会就在中国,新一轮改革开放将开启新周期”“很多股票都很便宜”,2019年初提出“否极泰来”。 最黑暗的时候往往孕育着黎明,最光明的时候往往孕育着黑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就是周期,背后是人性的轮回。 二、周期的轮回:我们可能正站在流动性的周期性拐点上 2021年1季度前后,随着经济复苏的顶部区间正在到来,通胀预期抬头,货币政策回归正常化,信用政策结构性收紧,我们正在迎来广义流动性的周期性拐点。 经济周期是有自身运行规律的。2020年3月-2020年底,是典型的经济复苏黄金阶段,经济持续恢复,通胀在低位,货币金融环境整体宽松,股市好于债市好于商品。 2020年底以来,由于供需缺口、全球复苏共振、全球低利率等,原油、铜、铁矿石等价格上涨,通胀预期开始抬头。2021年1季度之后经济正在告别经济复苏、通胀偏低、货币宽松的舒适区间,迎来经济边际放缓(可能韧性较强)、通胀预期抬头(可能幅度不高)、货币政策正常化、信用政策结构性收紧的周期阶段,属于经济周期的复苏到过热和滞涨的过渡期,广义流动性拐点正在到来。 事实上,2020年11月以来,社融增速开始回落。12月存量社融增速13.3%,环比超预期下降0.3个百分点,12月M2同比增速10.1%,环比大幅回落0.6个百分点。信用扩张进一步放缓,广义流动性的拐点进一步确认。 从货币政策的逆周期操作看,2019年底-2020年5月,货币政策宽松,降息,通过降准、公开市场操作等投放基础货币。2020年5月以来,货币政策开始回归正常化,宽货币基本结束,上半年的宽货币传导至宽信用。 2020年底以来,由于经济持续复苏,通胀预期抬头,局部热点城市房价上涨,地方债务风险暴露,央行和金融监管部门从房地产融资、地方债、影子银行等三大方向开始结构性收紧金融信用政策:1)加强房地产宏观审慎管理,落实三条红线、房地产贷款集中度管理制度。2)规范地方政府债务管理,防范化解地方政府融资平台隐性债务风险。3)治理金融乱象,2021年资管新规过渡期正式结束,推动影子银行健康规范发展。预计未来房地产融资、地方债融资、影子银行融资面临放缓,信用收紧带来流动性拐点的强化。 三、“不急转弯”:这轮流动性拐点的顶部不会太尖,斜率较缓 中国货币当局表态“不急转弯”,事实上经济复苏的基础也不支撑货币金融政策的明显收紧,更多是货币政策正常化和结构性信用政策调整,即在收紧房地产融资、地方债融资和影子银行融资的同时,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新基建、“三农”、科技创新、小微和民营企业等国民经济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支持力。 2021年,经济环比韧性较强,但面临全球疫情严重、小微企业困难、就业压力大等挑战。全球复苏共振,库存回补,出口、消费、制造业投资和补库存可能会部分对冲基建投资和房地产链条的下滑。 通胀整体温和。当前是猪周期下行叠加经济周期上行,猪周期下行抑制CPI上涨,经济周期上行推动PPI环比正增长。PPI恢复好于核心CPI,表明疫后中国经济恢复的供给侧好于需求侧。预计2021年物价温和上涨,经济基本面和货币环境不足以支撑通胀大幅上涨。 这是中国流动性的周期性拐点而不是全球的,中国经济复苏领先于全球,美欧日由于深陷疫情,货币政策仍将保持宽松格局,导致中国和美欧日货币政策的分岔以及人民币升值压力。拜登上台的财政刺激计划和重回全球化,可能会推动美国经济复苏以及美元扭转颓势。 2020年中国货币政策表现值得肯定,精准把握了力度、节奏和结构,我国成为全球率先实现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也是少数实施正常货币政策的主要经济体之一。2020年,相对于美联储快速降息至零利率、开启无限量QE、向各部门直接注入流动性,无底线ALL IN,中国央行采取克制式、结构性宽松,根据疫情发展阶段把握政策的重点、力度、节奏,适时向常态模式回归,珍惜有限的常规货币政策空间,值得肯定。 四、如果要给这轮牛市起一个名字,我觉得是“改革牛” 如果要给这轮牛市起一个名字,我觉得是“改革牛”,准确的说是由于注册制改革、鼓励创新、加大对外开放、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落地攻坚带来的改革红利牛市,而2014-2015年的“改革牛”是改革预期带来的。 从更长期的视角来看,中国在抗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三大攻坚战、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等展现的强大体制优势和经济韧性,尤其在面对前几年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坚持更大力度更大勇气推动新一轮改革开放,坚持了市场化的正确方向,把握住了历史的航道,成功化危为机。 我们维持“中国经济正站在新周期的起点上,未来最好的投资机会就在中国”的长期判断,这一判断在近年引发了史诗级论战。 在中国经济最低谷、市场流行“洗洗睡”“离场论”的悲观言论之际,我们旗帜鲜明地发出最强音。现在,终于越来越多的人转向对中国经济改革转型前景的长期乐观,尤其是前几年观点悲观的学者和投资人开始转向。 所谓的机构抱团龙头,不过是我们在2017年就提出的“新周期”:随着市场自发出清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叠加,行业集中度提升、剩者为王、强者恒强的时代正在到来。 五、全球货币超发:主要是资产通胀,而不是实体通胀 与货币金融学和宏观经济学的传统教条不同,过去几十年,全球性货币超发、低利率,却没有引发普遍的严重通胀,主要导致了股市、房市等资产价格大涨,进而导致社会财富差距、收入分配差距拉大,进而导致民粹主义、逆全球化等思潮泛滥。 过去几十年全球范围的“低利率、低通胀、高泡沫、高债务”不仅是经济金融问题,更是深刻的社会治理和收入分配问题,“消费降级与消费升级并存” “穷人通缩,富人通胀”。因此,调节收入分配、精准扶贫、加大教育投入、促进社会阶层流动、征收房产税遗产税等将变得越来越重要。以后分析通胀问题,除了经济基本面和货币金融角度,必须增加结构性和收入分配视角。 近几十年货币超发,并未引发严重的实体通胀,主要是资产通胀,但本质都是货币现象,这一度导致了货币政策的误判。近年开始强调金融稳定、双支柱、宏观审慎等等,就是把资产通胀纳入货币金融政策的目标范围。 资产通胀比实体通胀的收入分配效应更强,这是更大的课题。美国1980-2014年,前1%的人口拥有的总收入从10.7%大幅上升到20.2%,拥有的总财富从22.5%大幅上升到38.6%。中国2000-2015年,个人财富排名前10%的人群占社会财富的比重从47.75%迅速攀升至67.41%。 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大疫情,幸运的是,我们做好了准备 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金融去杠杆,精准拆弹,力挽狂澜,提前树起了篱笆,保障了我国金融安全。这都展示了其专业素质和丰富经验,以及在重压下坚持信仰的意志。天下安注意相,天下乱注意将。中美贸易摩擦一战打的也漂亮,顺势推动了久拖不决的改革开放,国有将相。 七、如果你干正确的事,运气就会在你这边,以七大改革为突破口 本来中美贸易摩擦,美国开始遏制中国,新冷战。但现在,美国一开始对疫情麻痹大意,现在大面积爆发,自顾不暇,懂王下野。美联储大放水,中国搞新基建,高下立判。 中国这次应对疫情是加分的,在抗击疫情和恢复生产方面走在全球前面,中国的成功经验为全球点亮了希望。而且2018-2019年中美贸易摩擦期间,面对美国大搞贸易保护主义,中国借机推动了改革开放,维护全球化,在国际上也是加分的。 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七大改革为突破口,开启新周期、新格局: 1、大力推进“新基建”,打造中国经济新引擎,包括5G基建、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车、充电桩等科技领域的基础设施,教育、医疗等民生领域的基础设施,以及营商环境、服务业开放、多层次资本市场等制度领域的基础设施。 2、加快推进以城市群都市圈为主导的新型城市化,人地挂钩,要素流动。 3、尽快全面放开生育,中国少子化老龄化问题已日趋严峻,实在不行先放开三胎。 4、打通资本市场与科技创新的“双循环”,加强科技自立自强,用资本市场的钱支持科技创新的大国重器和“卡脖子”技术攻坚。 5、大规模减税降费,从碎片化、特惠式减税转向一揽子、普惠式减税,全面降低企业所得税、制造业增值税、个人所得税税率,提高企业和居民的获得感。 6、以中美贸易摩擦为契机,大力推进对内对外开放。 7、确立新的长期立国战略——新战略,中国当前亟需解决的关键问题是新的立国战略(“新战略”),即在看清未来几十年世界政治经济形势趋势的基础上,争取一种对我长远有利的策略,类似1978年后中国的韬光养晦,二战前英国的大陆均势,美国成为世界霸主前的孤立主义。
上周末参加了关于流动性的讨论会,由于股市出现了调整,而央行又在节前采取了不同寻常的举动:回笼货币而非投放货币。于是市场都在担心货币政策会否转向问题,我们认为,货币政策回归常态化是既成事实,稳健仍是总基调,但我国的存量货币规模已经非常庞大,边际收紧对存量的影响不大,换言之,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也有限。比较中美之间的货币宽松模式,发现差异巨大,尽管美联储天量扩表,但其创造的货币规模却远不如中国。 1 流动性拐点已现——社融减速符合预期 对流动性边际收紧或社融、信贷的增速拐点出现等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好争议的。降准降息都发生在去年上半年,去年的7月份以后,债券价格开始下跌,紧信用早已成为事实。而去年12月份的金融数据明显低于预期,就预示着今年的信贷增速、社融增速乃至M2增速都将比2020年下降。 从1月份的央行公开市场操作情况看,边际收紧趋势更加明显,尤其是上周央行没有预期的去释放流动性,往年的话,都会通过14天逆回购,或者通过MLF等方式来释放流动性。因为每逢春节前都是大家要用钱的时候,再加上缴税因素使得流动性收紧。 央行如此操作,其中一个因素是因为12月份银行间的流动性过于宽松。另一原因则可能它想调整市场的预期。因为,一月下旬以前,不仅股市大幅上涨,而部分城市如上海楼市也大幅上涨,大量热钱去抢购楼盘。这种背景之下,通过货币的回笼来表明央行的态度。 易纲行长表态说稳健的货币政策没有变化,这个话肯定是对的,但市场理解的货币政策松紧往往是相对或边际概念,即相对于去年上半年降准降息的举措,今年则完全不同。这与疫情得以控制,整体流动性相对宽松,或预期今年一季度经济增速同比大幅增长有关。 故2021年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都会有所转向,而且这种转向在去年的年末的时候已经形成一致预期了。如今年的信贷或社融增速肯定要比去年有所回落,虽然去年的名义GDP增速约为3%,对应10%的M2增速肯定是足够宽松了,但主要是为了应对疫情。今年估计M2增速会回落到9%左右, 但这一增速还是属于不低的增速。 因此,货币边际收紧合乎逻辑,不过选择当下这一时间窗口上,更多为了提示人们对楼市和股市的强烈上涨预期要降温,并且已经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如多个城市实际上已经上调了房贷利率,相当于结构性加息。一线城市银行,均暂缓按揭贷款,严控购房贷款,像上海、深圳都出现了相应的政策,广州四大行和股份制银行更是率先上调了贷款利率,在LPR不变的情况下,进行结构性的加息,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全国楼市也非常及时地降温了。 2 货币政策保持稳健——加息可能性不大 今年的货币政策将保持稳健,因为货币政策比财政政策更加灵活和具有时效性,它往往采取相机抉择的方式。刚刚公布的1月份PMI数据显示,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指数双双回落,供给端和需求端指数也均回落,说明疫情原因导致往年的春节效应要大打折扣,这将下调今年GDP高增长预期。若经济真的不及预期,则货币政策还是要做出宽松反应,故对货币政策的边际调整不要担心,总体看都是以稳健作为主基调。 今年通胀压力估计不大,从过往一些年份看,年初或者上一年的年末,市场人士都习惯于把通胀预期提得比较高,反映了大家对于货币持续超发的担忧。无论是欧洲、美国、日本还是中国,去年的M2都大幅度的上升,于是通胀都提升了。但历年的实际通胀都要比大家预期的低,无论是CPI还是PPI。 如果今年通胀压力不大,则加息的可能性并不大,尽管结构性加息如提高房贷利率可能会有,但也不排除今年房地产投资增速的下降,商品房销售面积可能会出现负增长,这种背景下房贷利率还有可能再下调。 从过去两年看,不论股市还是楼市,上涨都是结构性的,去年近一半股票甚至出现下跌,且大部分地区楼市的涨幅并不大。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去年平均涨幅5%左右,远低于美国14%的涨幅和英国7%的涨幅,所以都局部性的过热,而不是全面过热。鉴于货币政策是总量政策,而楼市、股市上涨都是结构性的,对于这种结构性上涨采取总量收紧政策,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就没有必要也不值得采取加息举措。 利率应维持稳定的另一个因素是人民币升值压力。货币政策应该把利率和汇率政策系统考虑,如果人民币还有升值压力的话,利率上调的难度会比较大。汇率上升主要原因还是美元走弱,美元走弱有它自身的周期的因素,即美国经济走下坡路了,再加上拜登上台还会继续执行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故美元指数可能还会继续走弱。 在全球经济经历这轮疫情之后,还将继续减速,发达经济体先后都会进入负利率时代,估计中国经济到2022年,增速仍然会回落的5%左右,这就注定了货币政策难有收紧的时间。 3 美元洪水滔天了吗——兼谈中美宽松模式差异 记得五年前,我和前同事王晓东深度探讨央行“稳健货币政策背后的中国式宽松”。王晓东发现,美国的QE是央行驱动 中国是信贷驱动。 例如,在2008年的次贷危机中,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可谓是不遗余力,美联储的总资产规模从08年8月末的(雷曼倒闭前夜)约0.9万亿美元,急剧膨胀至2015年末的4.5万亿美元。而相对于央行资产负债表高达400%的扩张,美国的货币供应量(M2)同期仅增长了60%(从7.7万亿美元至12.3万亿美元)。 美国货币供应量的增长远低于预期的主要原因是商业银行的信贷扩张乏力,同期增幅仅20%多(大致是年均增幅3%)。显然,在经济面临诸多困境之际,美国的商业银行作为极其谨慎:另一个或许更有意义的数据是,商业银行的现金资产增幅竟然是760%。 此次美联储的宽松模式也不例外。受新冠疫情冲击影响,美国于2020年3月重回零利率,并重启了QE措施,尤其是此后实行了无限QE模式。从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来看,2020年美联储总资产由2019年末的4.2万亿美元飙升至7.4万亿美元,扩表了3.2万亿美元,增幅高达76.8%。 而同期美国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了25.4%,增加了3.9万亿美元,尽管这一增幅创了历史新高;美国商业银行信贷仅增长9.0%,商业银行的现金资产竟增长了86.4%。可见,尽管美联储放了很多水,但美国的商业银行把这些货币中的很大一部分存放起来,并没有用于放贷。 无独有偶,欧洲和日本的宽松也同样由央行驱动。2020年欧央行总资产增长49.5%,扩表2.3万亿欧元,折合美元3.3万亿美元;而同期,欧元区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11.0%,银行信贷也仅增长9.4%。2020年日央行总资产增长22.6%,扩表129.5万亿日本,折合美元1.5万亿美元;同期,日本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9.2%,银行信贷也仅增长5.9%。 与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我国稳健货币政策下的“中国式宽松”是信贷驱动。与海外央行大放水不同的是,我国央行扩表则比较收敛,2020年人民银行总资产仅较2019年增加了1.7万亿元,折合美元0.6万亿美元,增速4.5%,增幅远不及美联储、欧央行和日央行。那么,我国没有实行量化宽松吗?其实不然,我国宽松不是主要由央行驱动,而是由商业银行信贷驱动。当然央行也起到重要作用,如降准,表面看是央行缩表,实际上是向商业银行释放流动性。 信贷规模的大幅扩张,也带来了银行总资产的膨胀。2008年,我国商业银行的总资产为62.4万亿元,到2020年末,达到了312.7万亿元,增长了整整4倍。 2020年我国M2较2019年增加了20万亿元,折合美元5.1万亿美元,增速升至10.1%,远高于央行总资产的增速4.5%。而货币供应量的大幅上升,主要来自于商业银行的信贷投放,2020年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增速高达12.8%,增加了19.6万亿元至172.7万亿元。2009年的特征也是如此,09年央行总资产仅增长9.9%,而同期M2和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分别增长了28.4%和31.7%。 拉长时间看,央行的总资产规模从2008年8月末的20万亿元,扩张至2020年末的39万亿,增长不足1倍。而同期的货币供应量(M2)却从45万亿元大举扩张至2020年末的218.7万亿,增长3.9倍。 如今,中国的广义货币M2余额高达33.5万亿美元,略少于美国加欧盟之和36.3万亿美元。 可见,美联储在经历了次贷危机之后虽然扩表,当经济好转之后,也采取了缩表举措。如今再次扩表,主要是为财政赤字买单,即财政赤字货币化(依据MMT)。并没有产生与此相对应的、非常强烈的货币乘数效应。 而我国名义上没有实施量化宽松(这也是央行从未认为货币超发的理由),但商业银行在“窗口指导”下却在大量放贷,这主要是自2009年以来,一直坚定不移地实施稳增长政策,进行巨额投资;同时,作为土地财政重要源泉的房地产业持续繁荣,土地的不断增值也创造出巨量货币。 当前,全球主要经济体都先后进入了存量经济时代,存量博弈的结果就是分化,即所谓的K型经济。美联储的空前大扩表,实际上主要是支持美国财政举债补贴给居民部门和企业部门,尤其是大量补贴给居民部门。虽然此举不能让2020年美国经济增速由负转正,但毕竟让代表消费的零售与食品服务销售额有3%的名义增长,而我国去年社会零售消费却是负增长。 在和平环境下全球货币泛滥,并没有导致高通胀,这是因为和平环境足以让全球产能大幅提升,但在收入分化背景下,中低收入群体存在有效需求不足,于是供给相对过剩。而高收入阶层的收入占比却大幅上升,他们消费倾向低而金融投资动力足,从而助推资产价格的上涨。在这种背景下,西方的财政赤字货币化被认为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对此,我们认为靠MMT来拯救经济或缩小收入差距属于异想天开。货币泛滥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对低收入者的掠夺,尽管短期可以缓解流动性压力,但解决经济结构扭曲和分化的难题,不能靠货币体量的不断扩张。 从过去10年看,我们的M2增速显然比2000-2010年的增速放缓,这是因为经济体量越来越大了。但过大的货币规模必然会导致资产泡沫,如今全球性的资产泡沫均已十分明显,但泡沫化的水平则存在差距,而这种差距,似乎与M2/GDP存在一定相关性。 如中国的M2/GDP已经从十年前的1.8倍,上升到现在的2.1倍,美国则从0.7倍上升到0.9倍,这似乎可以用来解释资产泡沫的持续上升的原因。而中国的住宅租售比估计只有美国的一半左右,即中国约2%,美国4%,,是否说明货币的相对规模对资产定价也会带来一定影响?这或许意味着,只要稳健货币政策不变,系统性风险的底线能守住,则无论是权益资产还是房地产的估值水平很难下移。 风险提示:疫苗进度不及预期,中美贸易,经济下行,疫情发酵,政策变动。
上周末参加了关于流动性的讨论会,由于股市出现了调整,而央行又在节前采取了不同寻常的举动:回笼货币而非投放货币。于是市场都在担心货币政策会否转向问题,我们认为,货币政策回归常态化是既成事实,稳健仍是总基调,但我国的存量货币规模已经非常庞大,边际收紧对存量的影响不大,换言之,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也有限。比较中美之间的货币宽松模式,发现差异巨大,尽管美联储天量扩表,但其创造的货币规模却远不如中国。 1 流动性拐点已现——社融减速符合预期 对流动性边际收紧或社融、信贷的增速拐点出现等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好争议的。降准降息都发生在去年上半年,去年的7月份以后,债券价格开始下跌,紧信用早已成为事实。而去年12月份的金融数据明显低于预期,就预示着今年的信贷增速、社融增速乃至M2增速都将比2020年下降。 从1月份的央行公开市场操作情况看,边际收紧趋势更加明显,尤其是上周央行没有预期的去释放流动性,往年的话,都会通过14天逆回购,或者通过MLF等方式来释放流动性。 因为每逢春节前都是大家要用钱的时候,再加上缴税因素使得流动性收紧。 央行如此操作,其中一个因素是因为12月份银行间的流动性过于宽松。另一原因则可能它想调整市场的预期。因为,一月下旬以前,不仅股市大幅上涨,而部分城市如上海楼市也大幅上涨,大量热钱去抢购楼盘。这种背景之下,通过货币的回笼来表明央行的态度。 易纲行长表态说稳健的货币政策没有变化,这个话肯定是对的,但市场理解的货币政策松紧往往是相对或边际概念,即相对于去年上半年降准降息的举措,今年则完全不同。这与疫情得以控制,整体流动性相对宽松,或预期今年一季度经济增速同比大幅增长有关。 故2021年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都会有所转向,而且这种转向在去年的年末的时候已经形成一致预期了。如今年的信贷或社融增速肯定要比去年有所回落,虽然去年的名义GDP增速约为3%,对应10%的M2增速肯定是足够宽松了,但主要是为了应对疫情。今年估计M2增速会回落到9%左右, 但这一增速还是属于不低的增速。 因此,货币边际收紧合乎逻辑,不过选择当下这一时间窗口上,更多为了提示人们对楼市和股市的强烈上涨预期要降温,并且已经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如多个城市实际上已经上调了房贷利率,相当于结构性加息。一线城市银行,均暂缓按揭贷款,严控购房贷款,像上海、深圳都出现了相应的政策,广州四大行和股份制银行更是率先上调了贷款利率,在LPR不变的情况下,进行结构性的加息,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全国楼市也非常及时地降温了。 2 货币政策保持稳健——加息可能性不大 今年的货币政策将保持稳健,因为货币政策比财政政策更加灵活和具有时效性,它往往采取相机抉择的方式。刚刚公布的1月份PMI数据显示,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指数双双回落,供给端和需求端指数也均回落,说明疫情原因导致往年的春节效应要大打折扣,这将下调今年GDP高增长预期。若经济真的不及预期,则货币政策还是要做出宽松反应,故对货币政策的边际调整不要担心,总体看都是以稳健作为主基调。 今年通胀压力估计不大,从过往一些年份看,年初或者上一年的年末,市场人士都习惯于把通胀预期提得比较高,反映了大家对于货币持续超发的担忧。无论是欧洲、美国、日本还是中国,去年的M2都大幅度的上升,于是通胀都提升了。但历年的实际通胀都要比大家预期的低,无论是CPI还是PPI。 如果今年通胀压力不大,则加息的可能性并不大,尽管结构性加息如提高房贷利率可能会有,但也不排除今年房地产投资增速的下降,商品房销售面积可能会出现负增长,这种背景下房贷利率还有可能再下调。 从过去两年看,不论股市还是楼市,上涨都是结构性的,去年近一半股票甚至出现下跌,且大部分地区楼市的涨幅并不大。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去年平均涨幅5%左右,远低于美国14%的涨幅和英国7%的涨幅,所以都局部性的过热,而不是全面过热。鉴于货币政策是总量政策,而楼市、股市上涨都是结构性的,对于这种结构性上涨采取总量收紧政策,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就没有必要也不值得采取加息举措。 利率应维持稳定的另一个因素是人民币升值压力。货币政策应该把利率和汇率政策系统考虑,如果人民币还有升值压力的话,利率上调的难度会比较大。汇率上升主要原因还是美元走弱,美元走弱有它自身的周期的因素,即美国经济走下坡路了,再加上拜登上台还会继续执行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故美元指数可能还会继续走弱。 在全球经济经历这轮疫情之后,还将继续减速,发达经济体先后都会进入负利率时代,估计中国经济到2022年,增速仍然会回落的5%左右,这就注定了货币政策难有收紧的时间。 3 美元洪水滔天了吗——兼谈中美宽松模式差异 记得五年前,我和前同事王晓东深度探讨央行“稳健货币政策背后的中国式宽松”。王晓东发现,美国的QE是央行驱动 中国是信贷驱动。 例如,在2008年的次贷危机中,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可谓是不遗余力,美联储的总资产规模从08年8月末的(雷曼倒闭前夜)约0.9万亿美元,急剧膨胀至2015年末的4.5万亿美元。而相对于央行资产负债表高达400%的扩张,美国的货币供应量(M2)同期仅增长了60%(从7.7万亿美元至12.3万亿美元)。 美国货币供应量的增长远低于预期的主要原因是商业银行的信贷扩张乏力,同期增幅仅20%多(大致是年均增幅3%)。显然,在经济面临诸多困境之际,美国的商业银行作为极其谨慎:另一个或许更有意义的数据是,商业银行的现金资产增幅竟然是760%。 此次美联储的宽松模式也不例外。受新冠疫情冲击影响,美国于2020年3月重回零利率,并重启了QE措施,尤其是此后实行了无限QE模式。从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来看,2020年美联储总资产由2019年末的4.2万亿美元飙升至7.4万亿美元,扩表了3.2万亿美元,增幅高达76.8%。 而同期美国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了25.4%,增加了3.9万亿美元,尽管这一增幅创了历史新高;美国商业银行信贷仅增长9.0%,商业银行的现金资产竟增长了86.4%。可见,尽管美联储放了很多水,但美国的商业银行把这些货币中的很大一部分存放起来,并没有用于放贷。 无独有偶,欧洲和日本的宽松也同样由央行驱动。2020年欧央行总资产增长49.5%,扩表2.3万亿欧元,折合美元3.3万亿美元;而同期,欧元区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11.0%,银行信贷也仅增长9.4%。2020年日央行总资产增长22.6%,扩表129.5万亿日本,折合美元1.5万亿美元;同期,日本货币供应量(M2)仅增长9.2%,银行信贷也仅增长5.9%。 与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我国稳健货币政策下的“中国式宽松”是信贷驱动。与海外央行大放水不同的是,我国央行扩表则比较收敛,2020年人民银行总资产仅较2019年增加了1.7万亿元,折合美元0.6万亿美元,增速4.5%,增幅远不及美联储、欧央行和日央行。那么,我国没有实行量化宽松吗?其实不然,我国宽松不是主要由央行驱动,而是由商业银行信贷驱动。当然央行也起到重要作用,如降准,表面看是央行缩表,实际上是向商业银行释放流动性。 信贷规模的大幅扩张,也带来了银行总资产的膨胀。2008年,我国商业银行的总资产为62.4万亿元,到2020年末,达到了312.7万亿元,增长了整整4倍。 2020年我国M2较2019年增加了20万亿元,折合美元5.1万亿美元,增速升至10.1%,远高于央行总资产的增速4.5%。而货币供应量的大幅上升,主要来自于商业银行的信贷投放,2020年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增速高达12.8%,增加了19.6万亿元至172.7万亿元。2009年的特征也是如此,09年央行总资产仅增长9.9%,而同期M2和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分别增长了28.4%和31.7%。 拉长时间看,央行的总资产规模从2008年8月末的20万亿元,扩张至2020年末的39万亿,增长不足1倍。而同期的货币供应量(M2)却从45万亿元大举扩张至2020年末的218.7万亿,增长3.9倍。 如今,中国的广义货币M2余额高达33.5万亿美元,略少于美国加欧盟之和36.3万亿美元。 可见,美联储在经历了次贷危机之后虽然扩表,当经济好转之后,也采取了缩表举措。如今再次扩表,主要是为财政赤字买单,即财政赤字货币化(依据MMT)。并没有产生与此相对应的、非常强烈的货币乘数效应。 而我国名义上没有实施量化宽松(这也是央行从未认为货币超发的理由),但商业银行在“窗口指导”下却在大量放贷,这主要是自2009年以来,一直坚定不移地实施稳增长政策,进行巨额投资;同时,作为土地财政重要源泉的房地产业持续繁荣,土地的不断增值也创造出巨量货币。 当前,全球主要经济体都先后进入了存量经济时代,存量博弈的结果就是分化,即所谓的K型经济。美联储的空前大扩表,实际上主要是支持美国财政举债补贴给居民部门和企业部门,尤其是大量补贴给居民部门。虽然此举不能让2020年美国经济增速由负转正,但毕竟让代表消费的零售与食品服务销售额有3%的名义增长,而我国去年社会零售消费却是负增长。 在和平环境下全球货币泛滥,并没有导致高通胀,这是因为和平环境足以让全球产能大幅提升,但在收入分化背景下,中低收入群体存在有效需求不足,于是供给相对过剩。而高收入阶层的收入占比却大幅上升,他们消费倾向低而金融投资动力足,从而助推资产价格的上涨。在这种背景下,西方的财政赤字货币化被认为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对此,我们认为靠MMT来拯救经济或缩小收入差距属于异想天开。货币泛滥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对低收入者的掠夺,尽管短期可以缓解流动性压力,但解决经济结构扭曲和分化的难题,不能靠货币体量的不断扩张。 从过去10年看,我们的M2增速显然比2000-2010年的增速放缓,这是因为经济体量越来越大了。但过大的货币规模必然会导致资产泡沫,如今全球性的资产泡沫均已十分明显,但泡沫化的水平则存在差距,而这种差距,似乎与M2/GDP存在一定相关性。 如中国的M2/GDP已经从十年前的1.8倍,上升到现在的2.1倍,美国则从0.7倍上升到0.9倍,这似乎可以用来解释资产泡沫的持续上升的原因。而中国的住宅租售比估计只有美国的一半左右,即中国约2%,美国4%,,是否说明货币的相对规模对资产定价也会带来一定影响?这或许意味着,只要稳健货币政策不变,系统性风险的底线能守住,则无论是权益资产还是房地产的估值水平很难下移。 风险提示:疫苗进度不及预期,中美贸易,经济下行,疫情发酵,政策变动。 作者: 李迅雷;中泰证券(行情600918,诊股)首席经济学家 李俊:中泰证券宏观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