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化繁为简地把握中国经济“双循环”的核心脉络,有助于更准确地理解这一新格局的本质内涵、全局思路和战略定位。我们认为,在“全球-历史”大坐标系下,无论是“内循环”还是“外循环”,均将蕴含双维度的动态演进。 其一是循环的内部变动,指向了“行稳”目标。其二是循环的整体变迁,指向了“致远”目标。由此衍生出“双循环×双演进”的四条主脉,共同构建起中国经济在新发展格局下的动态运行体系。 基于这一体系,中国“双循环”不仅是全球百年变局下修复经济均衡的应对之策,更有望长远驱动内外经济均衡水平的跃升,成为从经济大国迈向经济强国的关键一步。伴随这一进程,指向“行稳”的主脉将引致“低β”,指向“致远”的主脉将强化“高α”,从而有望赋予中国经济金融以富含稀缺性的全球配置价值。 “内循环”的核心脉络。在“全球—历史”大坐标系之中,“循环”不是静止的,而是演进的;演进不是单维的,而是双维的。由此出发,在中国经济“内循环”之中,经济活动以及宏观政策预计将沿循两大主脉展开。 主脉一:畅通国内经济活动的自我循环,使经济锚定于均衡状态。值此全球百年一遇的大变局,外需产业链从中国经济循环的动力点变为阻力点,阻滞循环运转,进而导致经济偏离均衡状态。由此,“内循环”的首要功能在于以内需驱动取代外需驱动,从三个层面疏通国内经济的自我循环,使经济回归并锚定于均衡状态。一是通过出口转内销、调整产业结构、建设国内市场,打通供给与需求的良性循环,实现商品市场的均衡。二是通过呵护居民就业、强化社会保障体系,维护增长与民生的良性循环,实现劳动力市场的均衡。三是通过金融体系让利实体经济,打造经济与金融的良性循环,实现资本市场的均衡。在三方合力之下,“内循环”有望以经济均衡点为轴心加速运转,在动荡的全球局势下强化内生稳定性,进而实现“行稳”目标(详见附图)。 主脉二:推动国内供给需求双升级,使经济均衡迈向更高水平。从更长远的视角来看,基于中国供给侧和需求侧的双升级,“内循环”料将发生整体性迁移,并呈现三个层面的演变(详见附图)。一是循环体量的增长,在坐标系中表现为循环面积的扩大,在现实中对应为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支撑较高的自然增长率。二是循环质量的优化,在坐标系中表现为经济均衡点的上移,在现实中对应为利用新一轮技术革命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三是循环开放性的增强,表现为“内循环”外沿周长的拓展。对应于现实,“内循环”并不意味着“闭关自守”;相反,立足于“内循环”体量和质量的上台阶,中国经济更易于抵御外部冲击,从而更为主动、灵活、稳健地嵌入全球体系之中。综合来看,这些演变将共同指向中国经济的“致远”目标。 为了支撑上述两大主脉,未来“内循环”中的宏观经济政策预计将凸显三大特征。其一,改革是核心抓手。不同于以往的“扩大内需”,未来政策预计不会频繁发力于需求侧的强刺激,而是更强调运用改革的方法打通经济运行的难点、堵点,破除机制桎梏和利益藩篱,在供需两端同步启动“内循环”的自我强化。其二,从“逆周期”走向“跨周期”。在“持久战”的长期视角下,经济治理的重心从周期性问题转向结构性问题,直达性、结构化、精准化的政策工具将获得更广泛的应用,通过惠及短板领域和基层民生,夯实经济穿越周期的长期动能。其三,加快数字化转型。数字经济对于供求双升级具有全局性的赋能作用。未来更多的支持性政策料将致力于推动核心技术突破、数字经济产业化和传统产业数字化,同时DCEP和数字财政料将提速发展,实现经济治理能力的数字化升级。 “外循环”的核心脉络。与“内循环”相似,在“全球—历史”大坐标系之中,中国经济与“外循环”的联系同样蕴含双维的演进,并由此形成对外经济活动和政策应对的两大主脉(详见附图)。 主脉三:通过进一步扩大开放,维护中国与全球价值链的多元联动。一方面,积极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在新赛道上加速人民币国际化,促使“内循环”与“外循环”的联系趋于多元化、坚韧化、灵活化,缓冲全球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的负面拖累。另一方面,立足于“内循环”的相对韧性,加速扩大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以“亲诚惠容”的理念与更多元的国际伙伴共享双赢机遇,以更为广泛的“朋友圈”应对单一节点上的大国优先主义冲击。由此,这一主脉将有助于规避脱钩风险,实现“外循环”的“行稳”目标,与主脉一形成内外呼应。 主脉四:迈向全球价值链上游,引导全球经贸体系重塑。从更广阔的全球视野来看,中国经济目前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下游,向内引入上游的需求和技术,向外提供中低附加值的生产供给。立足于“内循环”的整体升级,中国经济有望在全球百年大变局中化危为机,从三个层面主动改变在“外循环”中的定位。其一,从全球价值链中的“供给”中心,升级为“供给-需求”双中心。其二,从聚焦单一环节的“中国制造”,升级为覆盖研发科创、智能化制造、品牌营销等全环节的“中国智造”。其三,从全球经贸体系和治理格局的被动接受者,升级为全球经贸体系和治理格局重塑的主动引导者。总体而言,这些演变共同指向了“外循环”的“致远”目标,与主脉二形成内外呼应。 基于上述主脉的内外呼应,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前提下,“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料将集中体现于两个层面。其一,在“内循环”中实现补短板、锻长板、扩内需,将使中国经济受益于“外循环”而非受制于“外循环”,由此将打破外部技术、金融和贸易壁垒,更加高效地用好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其二,凭借“内循环”的相对韧性,中国将为全球经济金融提供稀缺的“稳定锚”,进而有望更加主动地参与全球价值链、经贸体系和治理格局的重塑优化,从根本上规避脱钩风险、改善外部环境、防范外溢冲击。 中国“双循环”格局的内涵、定位与机遇。通过对“双循环”核心脉络的梳理,我们认为,从本质内涵来看,“双循环”格局是以高质量发展为根本出发点、主动适应全球百年大变局的中国经济发展新体系。从全局思路来看,这一体系对内以深化改革为根本手段,通过加快推动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在供给侧和需求侧同步实现规模的扩张、结构的优化和质量的提升;对外以扩大开放为主要渠道,既提升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同时也主动参与全球治理、改善外部环境,实现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的共同发展。从战略定位来看,“双循环”格局是新时代的改革开放,是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框架,是中国从经济大国迈向经济强国的关键一步。 从投资机遇来看,未来随着四大主脉的逐步贯通,中国经济“双循环”格局亦将深刻改变全球市场。展望未来,指向“行稳”的两条主脉料将引致“低β”,指向“致远”的两条主脉料将强化“高α”。两者叠加之下,人民币资产将进一步凸显“高α+低 β”属性,即在提供超额收益率的同时,保持与全球其他资产波动的低相关性。由此,中国经济金融将在全球视角下呈现富含稀缺性的配置价值,有望吸引国际资本的长趋势流入。
廖群博士为中信银行(行情601998,诊股)(国际)首席经济师、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7月29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中国经济要“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如何理解这一“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 显然,这一新发展格局是因应正在加速的中美脱钩及其所带来的全球政治、经济的新形势所提出来的。鉴于中美脱欧是美国出于其霸道本性的执意之所为,“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虽不愿意看到但也只能坦然面对。尽管目前还不能确定美国在这方面会走多远,尤其不知美国总统大选后会怎么样,长远而言,做好大规模脱钩的准备是完全必要的。所以,迎接,或准确地说,打造这一新发展格局是今后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方向。 如果以经济学语言将上述新发展格局中的国内和国外分别表述为内需和外需,即内部需求和外部需求的话,新发展格局的要点或关键之处有三,一是内需要进一步做大,二是内需要加速循环,三是内需和外需循环要相互促进。 内需要进一步做大,一方面是相对于我国自身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升的目标而言,另一方面是相对于外需而言。相对于自身目标而言,当前我国人均GDP刚过一万美元,人均可支配收入刚过31,000元人民币,但我们的目标是人均GDP和收入都在今后20-30年内达到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这自然要求内需进一步做大,同时也意味着内需有进一步做大的广阔空间。相对于外需而言,情况比较复杂。按照国民经济核算帐户,净外需体现为货物和服务净出口,2019年我国这一净出口为顺差14,801亿元人民币,占GDP的1.49%,在国际标准的2%以内,应该说是不高的,进而内需在GDP中占比为98.51%,与很多其他国家相若。但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我国进、出口贸易量都很大且其中加工贸易仍占25%左右,从而形成大进大出所造成的。如果将货物和服务出口额与货物和服务进口额分开来看的话,二者分别占GDP的21%和19%左右,相对于内需是较高的,因而内需是相对偏小的。所以,内需本来就应该进一步做大。现在面临中美脱钩的新形势,自然就必须进一步做大了。 如何进一步做大呢?在宏观结构层面,内需包括消费与固定资产投资(很多人认为内需仅指消费,俗定而成并无大碍,但准确或专业地表述,应该也包括固定资产投资)。要进一步做大消费,应提高居民的消费倾向,即降低居民储蓄率;应加快低收入人群向中等收入人群的转变,为此应加速城镇化,解决农民工的市民地位,提升就业率及提高失业、退休及残障人士的福利水平等;应切实减小贫富差距。要进一步做大固定资产投资,应尽快启动新基建,进行大规模的信息基础建设,并从产业、地区及科技角度对传统投资补短板。实际上,内需进一步做大还有赖于其加速循环。 内需要加速循环,是一个大课题。所谓循环,就是不依赖于外力而内生性地或自我实现式地运动。则,内需循环,就是内需不依赖于外需而内生性地或自我实现式地运动。运动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人们追求的当然是往前和向上,即增长,则其结果就是内需的进一步做大。问题是,内需如何能加速循环呢?这需要新的思维和思路,值得深入探讨与研究。 初步思考,内需加速循环应从三个方面着手,或在三个方向上展开。一是加速市场机制的优化,必将加速内需循环。首先是经济体制对内进一步开放。内需加速循环有赖于经济与金融资源更有效与迅速地得到配置,这就要求在国民经济中进一步降低国有企业(包括金融和非金融)的比重,相应地增加更有活力的中小微民营企业的比重,赋予她们更强的市场地位,使她们进入更多的产业领域,包括垄断行业领域。再是商品和生产要素的流通体制进一步改善,在劳动力/人才、资金/资本、土地、科技及商品/服务等各个领域打破地区、行业及层级壁垒,形成统一、竞争、有序、开放的市场流通体系。 二是加速产业结构的升级,势必加速内需循环。当前我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正处于产业升级的关键时点,即信息革命或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爆发时刻。我国在这一革命中已处于领先地位,今后将加快向信息或智慧型社会转型。这一转型催生智慧型消费和智慧型投资,而智慧性消费和智慧性投资又衍生出并改造一系列的新型产业及产品。衍生的包括新型电子材料、电子元部件、信息设备制造、信息基础设施、智能机器、信息配套设施等一系列的信息产品,改造则为“互联网+”、“物联网”和“人工智能+”,即以互联网、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的技术与平台改造各个产业及产品。如此的转型必然是消费和投资,即内需的大循环。加速这一转型,即加速产业结构向信息化、智能化方向的升级,必会加速这一大循环。 三是加速地区结构的升级,也为加速内需循环创造重要条件。我国经济的地区结构也处在升级过程中,主要是城市群兴起。人类经济发展史告诉我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口必向大城市流动玉聚集,大城市挤满了便向大城市周边的中小卫星城市流动玉聚集,从而形成城市群;而随着人口聚集于城市群,经济的内需便集中在城市群。这意味着,城市群的形成过程,就是内需的重新配置过程,也就是内需在空间上的循环过程。我国正在兴起十九大城市群,除了长三角、珠三角(现为粤港澳大湾区)、京津冀、长江中游和成渝外,海峡西岸、山东半岛、中原、 辽中南、关中平原、 北部湾、哈长、黔中、呼包鄂榆、滇中、兰州-西宁、山西中部、宁夏沿黄及天山北坡。前五者已具相当规模,但与世界级城市群比较发展程度上还有较大的差距,其余的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发展程度上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加速这些城市群的崛起,是我国新型城镇化的新方向,也是加速我国内需循环的强力催化剂。 至于内需与外需双循环相互促进,首先意味着,虽然强调内需大循环,但并不意味着放弃外需循环,而且还希望内需循环能够加速外需循环。这一点非常重要。很多人认为,现在提出内需大循环意味着要主动放弃或不得不放弃外需循环,这是过虑了。主动放弃是没有理由的,从中央最近的多次表态来看的确并非如此。至于不得不放弃,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笔者的看法是,若从经济角度,这个问题不值得担忧,因为外需的存在,即我国在全球产业链的主导地位是我国强劲的经济基本面所决定的,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当然,若美国纯粹从遏制我国崛起的政治角度,强行与我国并拉拢一些国家与我国完全脱钩,那我国的外需会减弱很多。但也不会消失,毕竟美国已不可能拉拢到其所有的所谓盟友,而我国的友好国家队伍正在壮大。所以我们仍应力保现有外需并开拓新的外需市场。为此,应巩固与美国及其几个紧密盟友以外国家的关系,重点加强与东盟、俄罗斯及中亚、部分欧洲,以及其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贸联系。 外需与内需循环的确可以相互促进。在出口方面,以内需循环中催生的更加优质和高科技含量的新兴产业产品,如5G、北斗、高铁、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智慧家具及家电、无人机等开拓新市场;进口方面,内需循环做大的内需吸收更大规模与多样化的国外产品,除了能源、粮食及其他原材料等商品外,也包括更多高档的工业品和消费品,提高内需的质量,也加大外国对于我国市场的依赖程度。 与内、外需循环相关的一个迫切问题值得重视,即在一些外资撤出时如何保住外需的问题。要知道,外资撤出的供给变化与出口转移的需求变化不一定是同步的。所以,国内企业应迅速收购欲撤出的外资企业,或迅速新建生产线以替代撤出的企业,以使外需并不随外资撤出而转移。这样不仅抵消外资撤出对于外需的负面影响,而且增加国内企业的并购机遇,还将阻止外资的进一步撤出,可为一举多得。这是我们面对即将来临的外资加快撤出时应该精心设计的应对之举。当前我国企业的资金、科技及管理水平都可以说能够接管大部分的外资企业。我们应该力争促成国内企业填补外资撤出的供给缺口以保证出口需求变化最小这样一种局面。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岂不是坏事变好事吗?内需与外需循环如何相互促进有很多文章可做,有待于今后深入进行。
自2018年美国开始对中国部分出口商品加征关税以来,“逆全球化”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就越来越高了。尤其在当今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遇到阻断、国际经贸活动锐减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逆全球化将成为今后的趋势。但我认为,回顾人类历史发展进程,融合是大趋势,排斥是短暂的,全球化不可逆转。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全球化的原动力 15世纪,郑和七次下西洋、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实际上走的都是“全球化”路线,背后都有国家的力量作支持,只是前者主要是为了宣示大明王朝的国威,后者为了扩大西班牙的领地,与欧洲诸国竞争。 1793年即乾隆五十八年,英国使者马戈尔尼曾拜见乾隆皇帝,乾隆皇帝表示大清国什么都不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到了1833年,英国对大清的贸易逆差是1793年的7.5倍,最终导致鸦片战争爆发,清朝打败,被迫签订南京协议,赔款割地,中国大门被打开,尽管不乐意,但实力不如人,只好被动全球化。 西方国家凭借武力优势实现殖民扩张,在全球谋求超额收益。例如,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的几百年里,欧洲大量移民至美洲和澳洲,并在那里获得黄金、白银及各种矿产,以此和其他国家交换商品。当这些冒险家们了解到非洲很多地方的货币是贝壳,于是,他们从马尔代夫购得贝壳,运到非洲换取奴隶,给欧洲和美洲的企业或种植业带来了大量非洲廉价劳动力。 除了商人之间通过买卖奴隶来获利和获得廉价劳动力外,作为人力资源本身的劳动力,也为了获得更高劳动报酬而在全球范围内迁徙。例如,在19世纪中叶,中国约三万多劳工到美国西部“淘金”。后来,华人移民被认为带有不道德和不卫生的生活习惯,并通过压低工资进行不正当的商业竞争,于是美国国会在1882年通过了美国史上第一个限禁外来移民的法案,即排华法案。 随着全球工业革命的不断推进,全球化的动力仅仅贸易需求,如来源于李嘉图的要素禀赋理论,即自然资源、劳动力和资本及技术的差异,使得全球贸易蓬勃发展,还来自于跨国公司为了提高资本回报率,在全球配置资源的需求。如日本早就把汽车制造的主要企业放到海外了,目的就是降低生产成本和避税。 在今年世界银行出版的《2020年世界发展报告》中,他们根据2015年的全球价值链数据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在全球分工中所处的位置做了分类。如红色部分表明这些国家和地区以出口大量初级产品为主,中国被标为中蓝色,属于提供先进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主的国家,深蓝的日本、美加和欧盟则以提供技术密集型的产品出口为主。 全球化分工下各国在产业链中的位置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从上图中可以发现,没有或少量参与全球化分工的经济体已经很少了,要闭关自守几乎不可能。 随着全球分工协作的进一步精细化,如科技含量非常高的苹果产业链、特斯拉产业链的形成,需要越来越多的高科技企业参与其中,这是因为企业需要不断升级新的产品以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望,而产品的升级需要通过全球相关零部件企业彼此协作,提供最优组合方案来实现。 假设华为的所有零部件都实现了国产化,可以通过内循环来提供消费电子产品,但如果全球不断有最新款的、科技含量更高的电子产品推出,消费者会选择什么呢?我想还是后者。因为科技进步是日新月异的,我们不能期望未来中国的科技一直能引领全球,谁能组织和调配全球的领先科技成果为其所用,谁的产品就会受到消费者追捧。 全球贸易增速下降不等于逆全球化 一般学者喜欢用全球贸易总量的增速与全球GDP增速相比较,发现自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大部分年份全球贸易增速低于全球GDP增速,以此得出全球化进程放缓的结论。但即使全球化进程放缓的结论是正确的,与逆全球化的概念也完全不同,就像经济增速放缓与经济负增长是不同概念一样。 全球商品出口与全球GDP之比数据来源:Fouquin and Hugot,中泰证券研究所 但是,用贸易额变化来衡量全球化的进程,还是不够全面的,因为全球人类的交流活动规模不仅体现在贸易规模上,还体现在人口迁徙规模、货币流动规模和信息流动规模上。虽然由于疫情原因,今年人口迁徙和贸易活动将有所下降,但货币流似乎增强了很多,如美联储在第二季度扩表近3万亿美元,美国联邦政府也大肆举债,用于疫情补贴,这使得美国居民二季度的可支配收入增长11%。 美联储和联邦政府的超发货币和举债,不仅使得美国股市出现技术性牛市,随着美元指数走弱,海外资金流向中国资本市场规模大幅增加。与此同时,国内也采取了降准降息和扩大财政赤字政策,M2增速回升到11%以上,今年公募基金的募资规模有望创出历史新高。尽管上半年消费下降了10%左右,但“人流、物流”的减少促使了资金流的增加,全球化的形式发生变化。 在全球步入互联网和数字化时代的大背景下,全球化的模式也在发生新的变化。例如,过去的全球化形式主要体现为人口和货物在全球流动的规模不断扩大,当进入互联互通的数字化时代后,我认为不仅全球化的模式在发生变化,而且全球化的速度也更快了。 例如,最近大家热议的Tik-Tok在美国可能被禁一事,从本质上看,它确实反映了美方在“去中国化”,但从另一个侧面看,这家母公司在中国本土的互联网公司的扩张能力确实非常强大,其APP的下载数量长期名列全球一、二的水平。说明在数字时代,互联网或高科技企业要实现全球化的路比传统企业宽几百倍。 例如,美国的谷歌、英特尔、亚马逊等,中国的腾讯、阿里、华为等,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扩大了其全球业务;相比之下,全球500强中的很多中国传统企业,其海外业务收入的占比几乎可以忽略。 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尽管美国在不少国际性组织中“退群”,同时也限制移民,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在“逆全球化”,而是试图建立一个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全球化秩序。同样,它排挤中国的行为,也是为了确保其全球的霸主地位,不意味着它不想搞全球化,事实上,美国仍然是全球所有国家和地区中最全球化的国家,也是全球化最大的得益者。 内循环为主体与全球化并不矛盾 最近大家都在热议内循环,我发现在热议过程中存在不少“误读”,如有观点认为,内循环就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回到改革开放之前;还有观点认为,内循环就是必然要刺激内需,刺激内需则靠政府加杠杆等举措。 我认为,内循环为主体,应该更多是要改善“供给端”,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过程中,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必须提升,中低端的供给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因为我国已经成为全球制造业的第一大国,关键是高端的供给能力偏弱。 例如,我国是全球原油和芯片进口第一大国,但这些年来,芯片的进口额一直超过原油。由于原油的供给是多家竞争的,中国不用特别担心;而芯片的供给商具有一定垄断性,一旦断供,中国的内外循环都难以开展。这就需要我们加大对芯片产业链的研发投入力度,开展“卡脖子工程”建设。 因此,无论是一带一路战略、自贸区试点、自由港建设,还是举办进口博览会、提出“六稳(其中就有稳外贸、稳外资)”等,无不体现出我国一直在为“外循环”的畅通和扩大而努力。事实上,2005年我国的外贸依存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点64%,之后缓慢下降,如今已降至30%左右,而且,加工贸易的占比也在下降,即“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外循环现象在减弱,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一直在提升。 因此,“内循环为主体”事实上已经成为趋势,这些年来,我国在扩大内需的同时,既加大力度引进外资,又加强合作输出资本,这实际上也反映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思路。 在数字化经济时代,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外循环的规模越大,越落后的地区,外循环的规模越小。例如,目前全球的主要有三大供应链,其主体分别为美国、德国和中国。因此,面对美国的“去中国化”思潮,我国应该进一步加大开放力度,更加与国际惯例接轨,建立更多的区域性经济联盟,如可以参照美墨西加自由贸易协定,建立中日韩自贸区,推进中欧、中英之间的BIT谈判等。 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恐怕是未来全球化的大趋势,中国应该加大与全球各经济组织进行经贸规则谈判的步伐,唯有规则的一致,才能吸引更多的外资企业和海外金融资本投资中国,同时把全球的人才和技术吸引到中国来。因为只有让彼此融入度越高,“脱钩”难度就越大。 2020年是5G手机普及加速及商用化落地的技术“拐点之年”,5G技术的落地加速了其在各种场景下的应用和推广,而且,中国在5G技术上具有领先优势,可以借5G技术在全球的推广过程中,使中国融入全球化的广度和深度进一步提升。 移动互联网技术发展助推全球化 从这些年来美国对中国企业所采取的各种制裁、惩罚或限制案例看,受害的绝大部分都是民营企业,说明民营企业不仅是国内GDP的主要贡献者,而且也是我国推动企业全球化的主力。为此,我国需要给民企方方面面的支持,鼓励民企在全球业务推进过程中做强做优。 总之,我们应该从更宏观和更长的历史维度来看待全球化这一趋势,从产业分工越来越细和数字化时代全球化模式演变的角度来认识全球化的不可逆性。在经历了二战之后长达75年的和平之后,全球化下的分工协作已经非常细了,几乎没有一张白纸可以重画蓝图,也就是说,可以选择的路越来越少了,全球化是大趋势,不畏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
聚焦到经济层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意味着,以内循环为主非但不是要封闭运行,而是对开放提出了更高要求,是要通过繁荣国内经济“带动世界经济复苏”,让全球分享中国释放庞大内需的红利,实现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的正反馈。实际上,作为全球性大国,中国对世界的贡献越大,中国自己也就越受益。 近期中央提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引发了很多讨论。如何理解两个循环之间的关系,新发展格局下经济可持续发展的路径是什么,面临哪些机遇与挑战,本文结合主流经济学思维的演变做一些探讨。 近期,“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越发成为资本市场热议的焦点。市场对这个新提法十分关注,但也存在诸多的认识分歧,譬如内、外循环的含义与两者之间如何互动?如何理解“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与“双循环相互促进”的逻辑联系?在本文中,我们将结合新冠疫情给经济带来的新挑战,对这些问题进行讨论。 经济循环与两大思想流派 经济活动可以分为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个环节,所谓经济循环大致可以理解为这四个关联环节的循环往复。其中,生产和消费是最为关键的两个环节,代表经济的供给能力和最终需求,对这两个环节关系的认识不同衍生出了经济学的两大对立流派。 一个视角是供给和需求总量的平衡。凯恩斯经济学认为生产和消费无法自动匹配,经济无法自动实现四个阶段的循环往复。由此宏观政策有必要对整体的供、求平衡进行干预,现代的逆周期调节政策框架基本上就是建构在这种总量平衡的理念之上的。由于凯恩斯主义主要从总量视角阐述“量的循环”逻辑,因此通常被称为宏观经济学。GDP是宏观经济学的核心概念之一,从支出法角度看,GDP可以拆解成投资、消费和净出口,其中国内投资和消费等内需通常被看做是内循环,净出口对应的外需通常被看成是外循环。 与宏观经济学相对的是微观经济学,其思想根源是远早于凯恩斯主义的古典经济学。古典经济学对于供求问题的经典阐述是萨伊定律,即供给自动创造需求。因此古典经济学不担心供需总量之间的循环不畅,而是关注如何实现资源有效配置,提升经济的供给能力上。古典经济学对“质的循环”的认识,主要体现在这样一个理念上,即市场竞争引导资源在供给(生产)的不同环节有效配置。按照这个逻辑,内循环方面,打破垄断、促进竞争有助提升效率;对于外循环,基于比较优势的分工协作有助于提升整体的生产效率。在古典经济学的时代,外循环比较初级,主要体现为最终消费品的国际贸易,伴随着技术进步、运输成本下降等因素,国际间的分工日益细化、产业内贸易大量出现,外循环逐步升级到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的形态。 虽然学术领域存在两大思想流派的对立,但真实经济的循环中,量与质的关系远没有那么割裂,而是互相联系、不可分割的。例如,长期失业不利于人力资本积累,意味着总量循环持续不畅可能会影响资源配置效率;通过出口扩张外需和通过地产刺激内需,似乎在总量循环方面可以相互替代,但它们在质的循环方面具有截然相反的含义。因此,在讨论真实世界的经济循环时,需要兼顾循环的质与量。 更重要的是,理论是灰色的,现实之树常青。凯恩斯主义和古典经济学之间并没有严格的对错之分,只是为了满足经济发展的时代需要“应运而生”。1930年代大萧条之前,古典经济占据主导地位;大萧条暴露了供求难以自动平衡的问题,凯恩斯主义实现了对古典经济学的“革命”;1970年代的滞胀危机引发了大家对政府过度干预的反思,主张自由竞争的新古典综合派成为主流经济学,基于国际分工的全球化正是这一时期的重要成果之一。 从实践驱动理论变革的角度看,我们似乎又处在一个需要反思经济思想的十字路口,新冠疫情暴露了全球化的产能缺陷,正在引发人们对供应链安全的反思。这和100年前很相似,1918年大流感的爆发,以及随后出现的国际贸易冲突,都让当时的“全球化”一度倒退,1930年代的大萧条更是将对古典经济学自由放任思想的反思推向高峰,卡莱斯基理论就是这样一个背景下出现的。 量的循环:扩大消费与“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 卡莱斯基的四种增长模式与扩大消费 在国际贸易受阻的环境下,卡莱斯基于20世纪30、40年代提出了自己对如何促进一国经济增长的思考。从量的循环角度,他提出了四种增长模式: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扩大财政支出;使用低利率或减税政策支持投资;社会分配要增加穷人的实际收入,以消费驱动增长。这样一种反思更大的意义在于它明显具有结构性改革的含义,卡莱斯基主张通过二次分配等方式提高中低收入者的实际收入,以驱动经济增长。 反思我们过去四十年,中国几乎已经将前三种增长模式发挥到极致。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前,中国主要靠出口拉动增长,随着人口红利渐行渐远,工人工资增长、汇率升值压力增大,出口对中国经济的拉动作用逐步减小。次贷危机之后,中国开始以房地产为主要载体刺激私人部门投资,伴以基建为主的财政支出扩张,这导致房价飞涨、财产性贫富分化日益加剧,影子银行、地方政府债务问题不断累积,宏观杠杆率急剧上升。 当下,前三种增长模式日益举步维艰,我们又遭受了百年罕见的新冠肺炎冲击。与SARS相比,新冠肺炎传染性很强、容易反复,意味着在后疫情时期各国经济即便走向复苏阶段,也面临需求复苏慢于供给复苏的态势,这对已经受储蓄过剩困扰的全球经济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在这种背景下,对大型经济体而言,依靠贸易顺差化解储蓄过剩是不现实的,需要扩大内需。 与此同时,从卡莱斯基理论来看,上述三种增长模式举步维艰恰恰是为增加工资在分配中的比例以实现消费驱动提供了潜力。比如出口拉动的驱动方式,往往需要压低工人工资以提高产品竞争力;而基建推动型的财政扩张必然强化了政府在收入分配的中比例;房地产为主的投资驱动也会挤出居民的其他消费。这也就意味着,中国之前的增长范式都在抑制中国的消费潜能,这为实际工资上涨、拉动消费提供了巨大空间。 促进消费的短、中、长期政策探讨:有所为,有所不为 着眼于当下,新冠疫情给传统的宏观政策的传导效率带来新的挑战。相对于损失可预测、可量化的风险而言,新冠病毒带来的更多是损失不可预测、不可量化的不确定性。疫情演变、经济影响、政策应对都存在不确定性,导致预防性储蓄增加,抑制私人部门当下的消费和实体投资。常规货币政策(降息降准)、非常规货币政策(QE与前瞻指引)都难以消除过剩储蓄和流动性陷阱,而且容易带来金融风险,基建投资等传统财政政策的乘数效应也会减弱。因此,扩内需需要打破惯性思维,可以考虑针对疫情的非常规财政政策,尽可能消除不确定性,增加消费和投资的动机。 Arrow-Debreu证券是该方面举措的一个较好的模型,通过在不同状态下兑现不同承诺,可以降低不确定性和预防性储蓄,平滑跨期消费、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从具体举措来看,政府可以通过在还款条件中嵌入与疫情发展或经济恢复程度相对应的帮扶承诺,达到降低不确定性的目的。从具体工具来看,可以是央行准财政性质的再贷款(政府承担风险)、而非信贷性质的再贷款(银行承担风险),也可以是财政对金融机构的信贷损失担责。比如,在家庭购车或企业投资时,政府可以承诺,如果一定时间后病毒感染人数仍处于某一高位的话,借贷者可以暂停还本付息;再比如,政府承诺借贷者可以按未来各期收入的比例偿还贷款。这些举措可以降低私人部门对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刺激当下的消费或投资[1]。临时性的超常规财政刺激,比如临时性降低增值税(一年后恢复)提升消费者对未来的价格上涨预期,有时效性的非必需品消费券,都可以起到激发当下消费的作用。[2] 强调扩大内需和内循环为主,还有一个中周期平衡,也就是金融周期的视角。近期财政和货币等宏观政策在两个维度上的导向值得关注,一是横向方面注重结构影响,精准滴灌,引导社会资源支持实体经济,关键是保民生、保就业,二是纵向方面强调跨周期设计和调节,避免短期需求刺激以加剧中长期失衡为代价。这两个维度都要求坚持房住不炒,扩大内需不能靠拉动房地产需求,因为房价和信用相互促进,短期看起来似乎扩大了内需,但高杠杆风险不可持续。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引发大衰退,一个重要教训是非政府部门的杠杆是不稳定的,非政府部门过度加杠杆意味着整个经济的系统性风险日益累积。在延长金融周期的情况下实现投资增长,恰恰意味着非政府部门需要持续加杠杆。以非政府实体部门的宏观杠杆率为例,中国由2008年的112%大幅攀升至2019年的205%,同期美国则由168%下降至150%。 金融周期还加剧贫富分化,抑制消费,从而降低了需求扩张的可持续性。因此,在当下如果将扩大内需简单理解为过去常见的、投资主导的逆周期调节,理解为依靠房地产和信贷扩张拉动需求,则与“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的理念相背离。 最后,在传统的逆周期调节之外,更重要的是着眼于长期的结构性改革,通过放管服增加市场主体的活力,促进直接融资以降低对信贷的依赖,金融让利,加快落实财政税收制度改革。其中,以下几个方面的措施尤其重要:(1)限制垄断、鼓励竞争,继续推进劳动友好型数字经济发展;(2)百年不遇的疫情在经济层面的冲击并不平衡,接触型经济、劳动密集经济、低收入阶层受到的影响更大,需要在二次分配中,进一步加大对中低收入者的转移支付,特别是针对疫情冲击的救助;(3)进一步推动增值税改革,降低中低收入者的流转税税负;(4)过去十几年中国财富基尼系数快速攀升,背后是房价和信贷相互促进带来的金融顺周期性的影响,存量资产取代流量收入越发成为中国收入分配差距的主要推动力,是扩大内需面临的最大挑战,在合理制定减免范围的基础上,推进开征房产税。 质的循环:更高水平对外开放与“国内大循环为主体” 新冠疫情暴露外循环风险 如前所述,从凯恩斯主义的视角看,出口只是一个扩张总需求的量化管理方式,但从古典经济学的视角看,出口有更多质的含义。如果出口占GDP的比重比较高,则意味着这个经济体深度参与了国际产业链的分工协作。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促进企业提升生产效率,提高质量、降低成本;通过出口加入全球产业链通常会带来知识转移,有助于缩短与先进企业的技术差距;虽然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的企业都可以通过出口提升效率,但对新兴经济体效率提升的作用更显著。[3] 经济体的规模对于这个占比的大小可能有重要影响。比方说新加坡、韩国等中小经济体,有效率的生产方式是专注于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在贸易格局上形成大进大出,在促进了全球分工更加精细化的同时,也形成了对全球价值链、产业链的高度依赖。中国在1980年代初期发展两头在外、来料加工贸易时,也有类似的效果。 随着经济规模的增大,中国不只是参与了全球分工,而且是深度重塑了全球产业链。中国已经跃居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也是全球制造业产能最大的国家,中国不只是像中小经济体那样单向依赖全球产业链,世界也高度依赖于中国的制造业产能。例如,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背景下,上半年包括口罩在内的中国纺织品出口增长了32%。相比于其他大型经济体而言,中国出口占GDP的比重较高,体现了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中的重要角色。 新冠疫情作为一种来自于自然的不可抗力,暴露了全球化下各国本土化产能裕度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当这些短缺的供给恰是应对自然灾害必需品的情况下,更增加各国对内循环的重视。这样一种动向可能会促使生产和消费的空间联系增加,全球产业链面临缩短的风险,这对所有国家包括中国的供给侧的外循环带来挑战。因此,从新冠疫情所暴露的全球产业链的脆弱性看,此时强调内循环也是合理性的。 质的循环要求更高水平对外开放 但从“质的循环”角度看,有个数据值得重视。以2017年海外营收占一级行业上市公司总营收的比重为例,前两位依次是电子元器件40%、家电35%,与此同时,房地产、石油石化、非银金融、电力及公用事业、煤炭、银行等行业上市公司的海外营收占比分别位列倒数1-6名。前两位外需占比较高的行业是高科技或优秀制造企业的代表,后面六个内需占比较高的行业则是金融周期的直接受益者或者制度性垄断行业。研究表明,对于内需主导的行业而言,由于面临的竞争环境远不如出口型企业激烈,非出口型企业的效率通常要低于出口型企业。[4] 国际经验也表明,外部融资依赖度高且抵押品较少的制造业,在地产与金融业过度扩张时期受到挤压较多。[5]这些行业主要包括制药、计算机、航空航天、通讯设备。同时,地产与金融业过度扩张会挤占优秀人才资源,造成R&D密集型行业人才流失,拖累全要素生产率下行;此外R&D密集型行业优秀人才机会成本上升,企业偏向从事低生产率的经济活动,进一步拖累行业全要素生产率下行。R&D密集型行业主要包括计算机、医疗器械、航空航天等。因此,作为一种典型的不可贸易品,以房地产为主要载体的泡沫经济过度发展,会通过抑制技术进步对潜在增长率产生不利影响。 综上,由于非贸易部门的生产率通常低于贸易部门,因此如果将内循环理解为仅仅依靠内需、封闭起来运行,它对中国经济的真正打击并不只是损失多少个百分点的外需和GDP,而是丧失了一个提升循环质量的重要源泉。因此,当前背景下提出内循环为主的命题,凸显了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加国内市场竞争和更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性。对内应进一步放松管制,打破行业准入的制度性壁垒,推进国企改革、实施竞争中性,通过强化内部竞争提升效率;对外需要同时促进出口和进口,保持通过外部竞争推动供给侧效率提升的渠道。 数字经济:质、量并举,“构建双循环相互促进” 如前所述,由于经济循环同时具有质和量两个属性,因此“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意味着通过促消费来扩大内需,与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是并行不悖的,在 “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同时,还要重视“双循环相互促进”。当前,中国已经进入到数字经济为主的新经济时代,新冠疫情对数字经济应用场景的拓展,促进了以无接触经济为代表的数字经济的发展。 通常而言,在线互动的效果可能没有面对面互动那么好,但疫情下的大隔离导致人和人当面互动的成本大幅上升,使得疫情时期转为在线、转为无接触经济具有了较高的性价比。这次疫情把数字技术的潜能显性化了,随着技术的进步,人们在线互动、远程互动的成本不断下降,意味着数字经济应用的范围、广度和深度将不断增加,即便在疫后也有可能对接触式经济形成替代。因此,着眼于后疫情时期,从质、量并举去理解内、外循环相互促进,尤其需要重视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 数字经济下的内外循环新机遇 新卡莱斯基学派的理论贡献,不只是在于认为实际工资上升,可以导致消费需求增加从而刺激经济增长,他们还发现当经济中存在剩余生产潜能时,企业针对需求增长时的最优反应是增加生产,而不是提高产品价格,这就会导致企业为了追逐利润最大化而进行新的投资从而带动经济增长。数字经济恰恰因为数据生产要素复制成本低,具有较强的规模效应和范围效应,从而可以产生较大的低成本的剩余产能,从而刺激新基建投资。 不过,从量的角度看,数字经济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从初次分配层面改善了劳动者收入,有利于扩大消费,增强内循环的动能。中国和美国虽然都是数字经济大国,但在需求和供给侧均存在显著不同。需求侧看,人口总体规模是数字经济时代新的红利,中国大城市数量多、人口密度高、网络效应大,比如在中国送外卖有规模效应,而在美国送外卖的收益和成本难以匹配;供给侧看,美国劳动力成本贵,投资更多是替代劳动力的模式;中国劳动力成本低,投向更多是与劳动力互补的模式。 传统理论认为,从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化,劳动者工资是降低的。很多人用这个解释为何发达国家贫富差距扩大。但数字经济在中国的发展似乎对这样的经验关系提出挑战,劳动者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报酬是上升的,这是因为数字技术使得同一个劳动者在一段时间内服务的客户增加。 简要来讲,美国发展的是资本友好型数字经济,中国数字经济则带有很强的劳动友好型特征,例如外卖、快递等数字经济下的新型就业机会,其收入往往超过传统制造业。中国社科院的调查研究也显示,互联网使用对提升中低收入人群的收入有显著帮助。因此,劳动友好型数字经济的发展可能对过去几年中国收入差距缩小发挥了积极作用,有助于促进消费。 从质的角度看:在内,从计算机到互联网、智能手机,再到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加速迭代更新和数据应用场景日益丰富,促使中国数字经济迎来大发展,数字产业化也就是新型商业模式尤其平台经济的发展,和产业数字化也就是数字技术日益渗透到经济活动的各方面,都有利于促进效率的提升。 在外,疫情期间数字经济的加速发展向我们展示了疫后服务业可贸易性增强的广阔前景,改变了我们对于外循环是工业制成品对外贸易的刻板印象,在制造业贸易面临供应链缩短的风险下,由数字经济带来的服务业可贸易化,有可能成为外循环的新动向,服务业贸易有望成为提升生产率的新动力。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做,比方说传统贸易指标不能很好的衡量数字经济下的可贸易服务业,我们需要给予这些新兴的服务业贸易有针对性的分析和重视。 因此,在新经济时代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有利于同时提高经济循环的质与量,有助于“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不过,与美国数字经济的硬技术特点相比,中国数字经济主要是在平台经济等商业模式上获得了快速发展。未来,中国要进一步促进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补硬技术的短板,这就要求重视发展直接融资。因为新经济通常具有轻资产和初创时期风险较大等特点,风险偏好较低、资产抵押要求较高的间接融资并不能完全适应新经济大发展的需要,这个重任更多的需要直接融资来完成。 事实上,资本市场已经在今年的疫情中体现出了对数字经济的青睐。无论是中国还是欧美,即便在疫情诱发的股市大跌期间,那些为无接触经济、为数字经济服务的上市公司,股价表现胜过传统行业。除此之外,近期资本市场改革明显加快,诸如推进创业板注册制改革、深化退市制度变革、严厉打击虚假信息、打击造假行为,强化民事赔偿和刑事追责力度、落地中国版集体诉讼机制等,这些都有利于提升以信息披露为基础的风险定价效率,为资本市场更好的支撑新经济发展打下了制度基础。 数字经济带来的两大挑战 首先、大数据资源的垄断问题。数据是数字经济时代的核心生产要素,虽然企业起步时需要大量投入以获得初始数据,不过一旦业务顺利展开,数字技术就会使数据成为生产过程的副产品。更重要的是,数字经济下大数据采集、加工、储存与使用具有明显的规模经济与网络经济特性,也即伴随着参与主体数量的日益增多、主体间联系的日益广泛,单位数据生产成本将以更快速度下降、数据质量将以更快速度提升。这种特点决定了数字经济中的垄断企业,将凭借不断自我增强的大数据优势来实现行业垄断地位的不断固化和增强。对于潜在竞争者而言,这种由占据了大数据资源造成的进入壁垒,仅靠资金投入难以短时间突破。因此,近些年欧美频频对FANG等数字经济龙头发起反垄断调查。 其次、数据产权和数据主权问题。作为数字经济时代的核心生产要素,数据产权的界定还存在模糊性。从个人的角度看,数字经济活动中所产生的个人数据及处置、受益等产权究竟应该如何界定,在经济利益之外的隐私权又应该如何保护?从国家的角度看,一国的数字经济活动所产生的数据归属是否涉及到主权甚至是安全问题?以Facebook为例,根据2019年1季报披露,每天有15.6亿用户活跃在Facebook的社交平台上,每月有23.8亿用户频繁使用Facebook的网络产品,就人口和地域而言远远超出了一个主权国家覆盖的范围。以至于即便Facebook宣称Libra要挂钩美元,美国国会依旧对其抱有较为谨慎的态度,因为Facebook的大数据壁垒已经坚固到商业上难逢对手、甚至可以对公权力形成挑战的地步。此外,美国和印度近期对中国数字经济企业的不友好做法,固然存在政治层面的原因,也有可能开启全球对数字经济带来的数据主权争议的新讨论。 最后,作为本文的总结,疫情凸显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性。中国只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基本控制住了本土疫情的快速蔓延。但此后入境病例不断,舒兰、北京、大连等地出现的本土疫情反弹,也与海外病毒输入密切相关。这说明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全球性大国而言,我们没法在地球村独善其身。聚焦到经济层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意味着,以内循环为主非但不是要封闭运行,而是对开放提出了更高要求,是要通过繁荣国内经济“带动世界经济复苏”,让全球分享中国释放庞大内需的红利,实现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的正反馈。实际上,作为全球性大国,中国对世界的贡献越大,中国自己也就越受益。 [1].Joseph E. Stiglitz. Which Economic Stimulus Works? Project syndicate. June 8, 2020. [2].Francesco D‘Acunto, Daniel Hoang, Michael Weber. Unconventional fiscal policy to exit the COVID-19 crisis. VoxEU.org, 08 June 2020. [3].Exporting and Productivity The importance of Reallocation(2001);Does trade play a role in helping to explain productivity growth?(2017) [4].An Analysis on the Exports, Production Efficiency, and Financial Access of Small and Medium Manufacturing Firms in Indonesia(2017) [5].Why does financial sector growth crowd out real economic growth?(2015)
“对付中美贸易摩擦或者‘脱钩论’,应该始终坚持4个原则:第一,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第二,保持定力,增强信心。第三,守住底线,灵活应对。第四,抓住关键,补齐短板,做好自己的事。”8月8日,在由《中国银行保险报》主办,上海鼎翊国际保险节协办的中国寿险百人峰会上,重庆市原市长、十二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黄奇帆指出。 在黄奇帆看来,与全球化发展的大势相比,单个国家、个人发出的“脱钩论”注定将只是一个插曲。中国应将目光放长远,筹划更深层次的改革、更高水平的开放,加快形成内循环为主体、双向循环互动的良性格局。 美国政府不顾经济规律强行“甩锅” 研究当前的世界经济格局,首先要研究的是美国目前的社会经济格局。目前美国社会有三个特征,第一是滞胀,第二是民粹主义,第三就是政客“甩锅”,将矛头指向中国。在这种情况下,对中国的各方面脱钩的措施也越来越具体,内容越来越丰富。 具体来看,目前,美国在贸易合作各个方面欲与中国脱钩的迹象越来越明确。在投资方面,美国在中国的企业被要求撤资,中国企业到美国进行投资收购也受到各种阻拦。两国之间的各种商业性谈判也已搁置。资本市场方面,美国正在从200多个赴美上市的中概股中“挑刺”,而新的中国企业赴美上市也变得阻力重重。金融业务方面,美国的银行和保险公司不能为中国企业提供融资贷款或保险保障服务。此外,已有“切断中国或香港进入美元结算市场渠道”的声音从美国舆论场中传了出来。 “美国的金融企业、工商企业,会不会遵循这些政客的指挥?可以说80%到90%是不会的。美国几千家外资企业在20多年间一直在中国投资,去年的营业额达7000亿美元,利润达500亿美元,销售利润率在7%左右,效益各方面都很好。”黄奇帆介绍, “能够指挥企业家的,不是特朗普,是市场,是资源优化配置的效益导向。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经济规律都在长远地起着作用。” 对付“脱钩论”应坚持4个原则、认清5个趋势 黄奇帆强调,对付中美贸易摩擦或者“脱钩论”,应该始终坚持4个原则:第一,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第二,保持定力,增强信心。第三,守住底线,灵活应对。第四,抓住关键,补齐短板,做好自己的事。 黄奇帆认为,人类经济社会发展有几个大趋势不会改变,更不会因为短期内的政策行为或个人意志而出现颠覆性的变化,具体表现在下面5个方面: 第一,是全球化的趋势。全球化是经济规律造成的,是人类几百年资源优化配置的产物,各国家市场之间的交换活动孕育了全球化的趋势。在这个意义上,全球化可能在一段时间被逆转,出现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但总趋势不会变。“我认为,今后的10年至20年中,全球化的格局会出现变化。疫情也许会催生二、三十年后形成的权利切换,会出现多极化的全球化;美元可能不再独霸全球,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英镑等货币各占一席之地,催生多元化的全球化,这会是一个趋势。”黄奇帆说。 第二,世界经济东移的趋势不会变。过去四五十年间,世界经济出现了东移亚洲的趋势。1980年,亚洲各国经济总量占全球的20%,如今已达到全球的37%左右;如果每10年增加4至5个点,再过30年就会达到50%,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其中,中国的经济规模不断扩大,目前在亚洲经济总量占全球37%的情况下,中国经济总量已占了全球的17%。黄奇帆认为,再过三十年中国经济规模将继续增长。 第三,新一次工业革命的发生。“工业革命不断让人类从困境中跳出来,走上新的平台、新的道路。”黄奇帆称,“现在已经到了智慧化工业革命的时代。最近几年这个时代才刚刚开始,今后几十年,智慧化工业革命将真正能够把衰退中的全球经济从困境中带出来。” 第四,中国更深、更高层次的改革开放趋势不会变。今年3月份中央出台了五大要素市场改革,这实际上是一个更深层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措施。今年5月份,中央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意见,提出了新的改革目标和措施,所以这个趋势是不会变的。 第五,中国经济具有强大的增长潜力,但这种增长潜力必须在内循环为主体、双向循环互动的格局推动下,才能引领中国走向强国之路。 推动开放格局下的内循环建设 “任何一个强国一定是内循环的经济占GDP的80%以上,外循环的经济占20%以内,美国如此,德国、法国、英国、日本亦如此。”黄奇帆介绍,“上世纪80年代起,我国提出了‘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一个外循环模式,利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竞争优势,形成了一个适合当时的发展战略。随后,整个国家的外向型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到2006年一度达到65%,随后逐渐减少至现在的32%。” 黄奇帆明确, 实际上倡导内循环不是短期针对疫情或者国际脱钩背景而提出的。想要成为世界经济强国,中国今后几十年必须奉行以内循环为主体的发展战略,这对中国的发展非常重要。 “现在的内循环绝不是封闭条件下的内循环,也绝不是计划经济的内循环,而是在开放格局下的内循环,是开放和内循环内外循环互相支持的一个概念。”黄奇帆进一步释义。如今要做的,就是打破各级领导干部及企业家几十年间形成的外循环工作惯性,重新审视创新、投资、消费对国民经济的意义。 黄奇帆认为,首先要看创新。做技术创新、商务模式创新,这种创新带来的生产力发展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将是生生不息的动力。所以内循环为主体,要更加鼓励各类企业、各类研究单位进行创新。 其次,要看企业法人的投资动能。“如果一个地方净资产原来有1万亿元,今年的利润有3000亿元,这些利润如果滚存到了投资当中,成为新一年的净资产,说明企业家对未来充满信心;相反,如果这个企业家3000亿元利润转移走了,没有滚入净资本,且1万亿元净资本还减少1000亿元,说明这个地方投资环境有问题,或者发展预期不到位,大家开始转移支持了。”黄奇帆举例说明。衡量内循环是否成功,一定要看一个社会总的净资产,而不是看总资产。 最后,看老百姓的消费能力。“怎么样才能让我们4亿中等收入人群增加收入,增加消费能力?怎么让我们农村的6亿低收入群体数量减半,从而增加内循环的需求和消费?总之,内循环的发展有方方面面不同的坐标,那么把这些工作都做好,就会逐渐变成巨大的发展动力。”黄奇帆说。
自2018年美国开始对中国部分出口商品加征关税以来,“逆全球化”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就越来越高了。尤其在当今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遇到阻断、国际经贸活动锐减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逆全球化将成为今后的趋势。但我认为,回顾人类历史发展进程,融合是大趋势,排斥是短暂的,全球化不可逆转。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全球化的原动力 15世纪,郑和七次下西洋、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实际上走的都是“全球化”路线,背后都有国家的力量作支持,只是前者主要是为了宣示大明王朝的国威,后者为了扩大西班牙的领地,与欧洲诸国竞争。 1793年即乾隆五十八年,英国使者马戈尔尼曾拜见乾隆皇帝,乾隆皇帝表示大清国什么都不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到了1833年,英国对大清的贸易逆差是1793年的7.5倍,最终导致鸦片战争爆发,清朝打败,被迫签订南京协议,赔款割地,中国大门被打开,尽管不乐意,但实力不如人,只好被动全球化。 西方国家凭借武力优势实现殖民扩张,在全球谋求超额收益。例如,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的几百年里,欧洲大量移民至美洲和澳洲,并在那里获得黄金、白银及各种矿产,以此和其他国家交换商品。当这些冒险家们了解到非洲很多地方的货币是贝壳,于是,他们从马尔代夫购得贝壳,运到非洲换取奴隶,给欧洲和美洲的企业或种植业带来了大量非洲廉价劳动力。 除了商人之间通过买卖奴隶来获利和获得廉价劳动力外,作为人力资源本身的劳动力,也为了获得更高劳动报酬而在全球范围内迁徙。例如,在19世纪中叶,中国约三万多劳工到美国西部“淘金”。后来,华人移民被认为带有不道德和不卫生的生活习惯,并通过压低工资进行不正当的商业竞争,于是美国国会在1882年通过了美国史上第一个限禁外来移民的法案,即排华法案。 随着全球工业革命的不断推进,全球化的动力仅仅贸易需求,如来源于李嘉图的要素禀赋理论,即自然资源、劳动力和资本及技术的差异,使得全球贸易蓬勃发展,还来自于跨国公司为了提高资本回报率,在全球配置资源的需求。如日本早就把汽车制造的主要企业放到海外了,目的就是降低生产成本和避税。 在今年世界银行出版的《2020年世界发展报告》中,他们根据2015年的全球价值链数据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在全球分工中所处的位置做了分类。如红色部分表明这些国家和地区以出口大量初级产品为主,中国被标为中蓝色,属于提供先进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主的国家,深蓝的日本、美加和欧盟则以提供技术密集型的产品出口为主。 全球化分工下各国在产业链中的位置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从上图中可以发现,没有或少量参与全球化分工的经济体已经很少了,要闭关自守几乎不可能。 随着全球分工协作的进一步精细化,如科技含量非常高的苹果产业链、特斯拉产业链的形成,需要越来越多的高科技企业参与其中,这是因为企业需要不断升级新的产品以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望,而产品的升级需要通过全球相关零部件企业彼此协作,提供最优组合方案来实现。 假设华为的所有零部件都实现了国产化,可以通过内循环来提供消费电子产品,但如果全球不断有最新款的、科技含量更高的电子产品推出,消费者会选择什么呢?我想还是后者。因为科技进步是日新月异的,我们不能期望未来中国的科技一直能引领全球,谁能组织和调配全球的领先科技成果为其所用,谁的产品就会受到消费者追捧。 全球贸易增速下降不等于逆全球化 一般学者喜欢用全球贸易总量的增速与全球GDP增速相比较,发现自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大部分年份全球贸易增速低于全球GDP增速,以此得出全球化进程放缓的结论。但即使全球化进程放缓的结论是正确的,与逆全球化的概念也完全不同,就像经济增速放缓与经济负增长是不同概念一样。 全球商品出口与全球GDP之比 数据来源:Fouquin and Hugot,中泰证券研究所 但是,用贸易额变化来衡量全球化的进程,还是不够全面的,因为全球人类的交流活动规模不仅体现在贸易规模上,还体现在人口迁徙规模、货币流动规模和信息流动规模上。虽然由于疫情原因,今年人口迁徙和贸易活动将有所下降,但货币流似乎增强了很多,如美联储在第二季度扩表近3万亿美元,美国联邦政府也大肆举债,用于疫情补贴,这使得美国居民二季度的可支配收入增长11%。 美联储和联邦政府的超发货币和举债,不仅使得美国股市出现技术性牛市,随着美元指数走弱,海外资金流向中国资本市场规模大幅增加。与此同时,国内也采取了降准降息和扩大财政赤字政策,M2增速回升到11%以上,今年公募基金的募资规模有望创出历史新高。尽管上半年消费下降了10%左右,但“人流、物流”的减少促使了资金流的增加,全球化的形式发生变化。 在全球步入互联网和数字化时代的大背景下,全球化的模式也在发生新的变化。例如,过去的全球化形式主要体现为人口和货物在全球流动的规模不断扩大,当进入互联互通的数字化时代后,我认为不仅全球化的模式在发生变化,而且全球化的速度也更快了。 例如,最近大家热议的Tik-Tok在美国可能被禁一事,从本质上看,它确实反映了美方在“去中国化”,但从另一个侧面看,这家母公司在中国本土的互联网公司的扩张能力确实非常强大,其APP的下载数量长期名列全球一、二的水平。说明在数字时代,互联网或高科技企业要实现全球化的路比传统企业宽几百倍。 例如,美国的谷歌、英特尔、亚马逊等,中国的腾讯、阿里、华为等,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扩大了其全球业务;相比之下,全球500强中的很多中国传统企业,其海外业务收入的占比几乎可以忽略。 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尽管美国在不少国际性组织中“退群”,同时也限制移民,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在“逆全球化”,而是试图建立一个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全球化秩序。同样,它排挤中国的行为,也是为了确保其全球的霸主地位,不意味着它不想搞全球化,事实上,美国仍然是全球所有国家和地区中最全球化的国家,也是全球化最大的得益者。 内循环为主体与全球化并不矛盾 最近大家都在热议内循环,我发现在热议过程中存在不少“误读”,如有观点认为,内循环就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回到改革开放之前;还有观点认为,内循环就是必然要刺激内需,刺激内需则靠政府加杠杆等举措。 我认为,内循环为主体,应该更多是要改善“供给端”,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过程中,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必须提升,中低端的供给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因为我国已经成为全球制造业的第一大国,关键是高端的供给能力偏弱。 例如,我国是全球原油和芯片进口第一大国,但这些年来,芯片的进口额一直超过原油。由于原油的供给是多家竞争的,中国不用特别担心;而芯片的供给商具有一定垄断性,一旦断供,中国的内外循环都难以开展。这就需要我们加大对芯片产业链的研发投入力度,开展“卡脖子工程”建设。 因此,无论是一带一路战略、自贸区试点、自由港建设,还是举办进口博览会、提出“六稳(其中就有稳外贸、稳外资)”等,无不体现出我国一直在为“外循环”的畅通和扩大而努力。事实上,2005年我国的外贸依存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点64%,之后缓慢下降,如今已降至30%左右,而且,加工贸易的占比也在下降,即“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外循环现象在减弱,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一直在提升。 因此,“内循环为主体”事实上已经成为趋势,这些年来,我国在扩大内需的同时,既加大力度引进外资,又加强合作输出资本,这实际上也反映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思路。 在数字化经济时代,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外循环的规模越大,越落后的地区,外循环的规模越小。例如,目前全球的主要有三大供应链,其主体分别为美国、德国和中国。因此,面对美国的“去中国化”思潮,我国应该进一步加大开放力度,更加与国际惯例接轨,建立更多的区域性经济联盟,如可以参照美墨西加自由贸易协定,建立中日韩自贸区,推进中欧、中英之间的BIT谈判等。 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恐怕是未来全球化的大趋势,中国应该加大与全球各经济组织进行经贸规则谈判的步伐,唯有规则的一致,才能吸引更多的外资企业和海外金融资本投资中国,同时把全球的人才和技术吸引到中国来。因为只有让彼此融入度越高,“脱钩”难度就越大。 2020年是5G手机普及加速及商用化落地的技术“拐点之年”,5G技术的落地加速了其在各种场景下的应用和推广,而且,中国在5G技术上具有领先优势,可以借5G技术在全球的推广过程中,使中国融入全球化的广度和深度进一步提升。 移动互联网技术发展助推全球化 从这些年来美国对中国企业所采取的各种制裁、惩罚或限制案例看,受害的绝大部分都是民营企业,说明民营企业不仅是国内GDP的主要贡献者,而且也是我国推动企业全球化的主力。为此,我国需要给民企方方面面的支持,鼓励民企在全球业务推进过程中做强做优。 总之,我们应该从更宏观和更长的历史维度来看待全球化这一趋势,从产业分工越来越细和数字化时代全球化模式演变的角度来认识全球化的不可逆性。在经历了二战之后长达75年的和平之后,全球化下的分工协作已经非常细了,几乎没有一张白纸可以重画蓝图,也就是说,可以选择的路越来越少了,全球化是大趋势,不畏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
最近,国内经济领域最热门话题是,经济内循环。所谓经济内循环,就是 “内循环为主,外循环为辅“。主要是指,扩大内需,扩大消费。因为,在未来出口预期不好的情况下,我国可以通过内需的动力,而不靠外力,来拉动经济增长。也就是说,过去生产在国内,销售到国外。而现在是,产供销都在本国完成。 中国靠经济内循环主要有以下两个优势: 一个是,国内物价可以更加平稳回落。因为,过去国内大量商品通过出口供应欧美国家市场,换来花花绿绿的钞票后,由于欧美国家对中国出口种种限制,中国又不能购买所需的等额商品,只能购买美国国债。这样国内商品大量流出后,降低了欧美国家的通胀水平。现在如果中国经济内循环了,国内物价可以更加稳定了。 另一个是,中国有14亿人口,比美国、欧盟的总和还要多,而且中国又是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各类商品都有,而且国内需求旺盛,即使不出口(出口也不赚钱),也能玩得转,因此,国家提出经济内循环的概念,主要还是激活大国的民众的消费需求,来拉动国内经济。把中国经济由原来的出口导致型,转为内需拉动型。 在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的经济主要是依靠出口、投资(房产+基建),国内民间消费相对弱一点。 而由于未来西方国家有可能会对我国出口围追堵截。所以,只有通过内需来拉动中国的经济发展。 而内需现在最有潜力的是民间消费和投资。但现在问题是,启动民间消费和投资也并非一日之功,要有切实的政策落实,要让广大民众的口袋鼓来,要让民间资本有很好的投资方向,这样经济内循环才能真正启动。 如何才能促进民间消费呢? 第一,逐步降低房价,让老百姓(行情603883,诊股)的消费能力从房价中释放出来。 国内大城市房价这么高,老百姓一辈子心汗钱都付了首付,剩下还要用二三十年还清房贷,在如此高的生活压力之下,要想启动消费是不现实的。我们国家可以考虑推出更多的共有产权房、保障房、公租房等形式降低民众的住房压力,那么,中国民间的消费潜力则是很大的。 第二,政府在切割GDP蛋糕的时候,应该多向企业和百姓倾斜、不要等到发展经济时,才想到启动民间消费。 建议进一步对民营企业减税降费,给他们营造一个较好的生存环境,只有民营企业发展了,就要大量招聘人才,增加工资,这对促进国内消费是非常有利的。 如果政府能做到藏富于民,让更多的企业能够健康发展,让民众口袋里的钱不断增加,启动内需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第三,国内物价必须要稳定,如果物价一直呈现上涨趋势,百姓的收入却没有上涨,大家的消费热情就会降温。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猪肉在十几元/斤时,国内消费需求很旺,而猪肉现在是30元/斤时,民众购买需求反而弱了。 所以,启动内需,促进消费,除了要给百姓增长收入、减轻负担之外,还要控制处于高位的物价水平。 此外,还有民间的投资,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投资的风险是很大的,但是还可以吸引民间投资: 一方面,打破行业垄断,让民间资本参与垄断行业的竞争,只有引入民间资本竞争,垄断行业的效率就会大幅提升。 另一方面,国企效率低下,人浮于事,不思进取,可以引入混合所有制,让民间的资本也能参与国企的改革。 这样民间资本有了投资方向,而国有企业也能在竞争中成长,在引进民资后效率大幅度提升。 中国要靠经济内循环获得发展,这个思路是可行的,毕竟中国是14亿口的消费大国,市场前景广阔。但要扩大内需,启动消费,恐怕需要降低百姓生活压力、增加百姓收入、降低通胀做起。并且中国的GDP蛋糕恐怕必须要向民间倾斜,只有这样民间的消费需求才会逐步释放。 同时,经济内循环还要打破行业垄断、让民间资本也能参与国企混改,并且拥有话语权,这样民间消费和投资就启动起来,中国经济将步入几十年稳定增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