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通道业务纠纷。日前,上市公司仁东控股股份有限公司(002647.SZ,下称“仁东控股”)发布公告称,山西潞城农商行认购了大业信托设立的“大业信托·盛鑫17号单一资金信托合同”,认购金额15亿元;资管计划的实际投向为晋中市榆糧粮油贸易。现“大业信托·盛鑫17号单一资金信托合同”到期,晋中市榆糧粮油贸易未能偿还贷款本息,潞城农商行对晋中市榆糧粮油贸易、仁东控股等多方进行了诉讼。 根据仁东控股今年7月3日委派律师赴广州中院调取的诉讼相关材料,潞城农商行向法院提供了仁东控股出具的《担保函》,《担保函》显示仁东控股为上述资管计划的投资本金15亿元、年化8.5%的投资收益等提供了连带责任保证。 不过,仁东控股直呼“冤枉”。仁东控股公告称:“在获悉此次诉讼事项之前,不知晓上述金融借款合同及担保事项,诉讼资料中提及的债务人晋中市榆糧粮油贸易,经我公司多方排查,并非我公司直接或间接控制的公司,与我公司没有任何股权或其他控制关系及交易往来。” 仁东控股还称,现经自查确认,没有上述诉讼所提及的相关金融借款合同及担保等有关协议,没有接触、签署过上述文件,也没有相关用印流程;对上述诉讼事项涉及的连带担保责任并不知情,对上述诉讼请求中要求承担的连带保证责任不予承认。 “公司和时任法定代表人于2020年7月6日已向公司住所地浙江省诸暨市公安机关报案,请求公安机关立案调查。”仁东控股称。 记者致电潞城农商行,对方以只接受当面采访为由挂掉电话。记者致电大业信托,截至发稿,无人接听。 公开资料显示,潞城农商行是由潞城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变更而来,目前最大股东持股比例没有超过10%。大业信托大股东为东方资产管理,持股比例为41.67%。大业信托2019年年报显示,营业收入为4.83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40%;净利润为1.07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32%。
记者多方了解到,随着一系列风险事件迭起,不少信托公司纷纷“如坐针毡”,对旗下房地产等融资项目开展操作合规性自查,并着手排查资金类信托底层资产的坏账风险。 中国信登信托登记系统新增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信托行业在应对外部经营风险过程中,不断探索和挖掘新的发展动力,“去通道控地产”成果持续显现。目前,以家族信托、资产证券化信托、企业年金信托和慈善信托为代表的服务信托的规模占比近23%,2020年上半年月均占比超新增总规模的四分之一。 这显示信托行业在持续发生改变,信托公司纷纷在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这背后,是信托行业曾经“躺着赚钱”时代的远去和底层资产风险逐渐暴露。 “近期信托业风波有点多。”一位信托公司业务主管赵诚(化名)向记者感慨说。 “一时间那么多风险事件接踵而至,给人一种信托行业黄金时代已逝的感觉。”赵诚表示。相比前些年信托业凭借牌照优势与制度优势“无所不能”与“狂飙突进”,如今在金融严监管与资产荒的双重夹击下,信托业急需寻找新的出路,同时不得不面对此前激进扩张所留下的各种风险隐患。 多位信托公司人士向记者表示,当前信托市场与政策环境,早已不能与前些年黄金发展期同日而语。 “一些大型信托公司高层在内部会议上已要求所有员工以二次创业的心态,增强危机意识与转型紧迫感,在主动管理新时代找到下一个信托黄金时代。”一家国内中等规模信托公司业务主管告诉记者。 然而,下一个信托黄金时代能否出现,不但他心里没底,多位接受采访的信托业内人士同样直言“无法预期”。 在赵诚看来,信托业的转型谋出路,首先需解决“打铁还需自身硬”问题,当前多数信托公司在布局主动管理业务过程中,依然面临人才、系统支持、业务创新能力、考核机制的缺失,导致业务依然延续非标理财资金池等影子银行业务“基因”,所谓的业务转型自然变得“换汤不换药”。 当前信托市场与政策环境,早已不能与前些年黄金发展期同日而语。-视觉中国 “躺着赚钱”与“无视”风险 至今,赵诚仍对多年前的信托行业“黄金时代”念念不忘。 由于信托牌照投资范围覆盖资本市场、信贷市场、货币市场、实业投资、另类投资等,且在利率管制时期率先实现理财产品利率市场化定价,令信托行业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 “足不出户,大量融资方主动敲门——从房地产,到地方融资平台,从私募基金,到艺术品投资机构,都来找我们发产品募资。”赵诚回忆说。他接待最多的,主要是银行机构。由于银行受制监管政策,无法向房地产、地方融资平台、产能过剩行业等提供信贷支持,因此他们纷纷找到信托公司开展银信合作与政信合作,令通道业务一度红红火火。 据记者了解,银信合作通道业务在2008年初首度面世,历经多年发展,成为信托公司最热门的一项业务。 银信通道业务,概括而言,就是信托公司设立信托计划作为通道,银行负责资金募集与获取融资项目,借助信托计划实现银行资金出表、规避监管指标约束等目的。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业务模式,是银行理财资金成立单一信托计划,委托信托机构向融资客户发放信托贷款。 尽管每笔通道业务的信托报酬率仅有千分之二三,但年均逾万亿规模的增速,足以让不少信托公司活得很好。 多位信托公司人士表示,通道业务在2016年和2017年达到巅峰。 信托业协会数据显示,2016年末信托资产规模为20.22万亿元,同比大增3.92万亿元,其中事务管理类信托规模为10.07万亿元,同比增长逾3.76万亿元,增幅高达约60%。这意味着2016年信托资产新增规模的95%来自事务管理类业务。 “事务管理类业务涉足广泛,包括资产证券化、配资、家族信托、消费信托等诸多内容。但在实际操作环节,由于事务管理类业务的风险计提系数较低,信托公司都将银信通道业务纳入事务管理类信托范畴。”赵诚向记者透露。 他回忆说,当时,通道业务每年为他所在的信托公司创造数亿利润,几乎占到信托公司利润总额的70%左右。这足让信托公司纷纷“躺着赚钱”,当时他负责的产品创设部门员工年均收入轻松迈过百万门槛。 2016年,赵诚还领到自己就职信托行业10多年以来的最高年薪——逾300万元,不少金融机构朋友一度调侃“他的收入待遇比银行副行长都高”。 赵诚没有因此感到欣喜,因为信托黄金时代的“繁荣”,同样暗藏着隐患——其中一个明显的迹象,就是信托公司风控体系“流于形式”。 “通道业务无疑起到巨大的推波助澜作用。”他认为。通道业务风险主要包括底层资产违约所引发的信用风险、受托人操作风险、受托人合规风险等。但在实际操作环节,信托公司普遍认为底层资产(融资项目)与资金(投资者)都是银行找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银行会进行“兜底”,因此他们都不愿花费精力评估通道业务的上述风险隐患。 这种风控“形式主义”,迅速蔓延到房地产与地方融资平台等业务操作环节。 比如部分房地产企业(融资方)将事先拍好的项目开发照片发给信托公司尽调员,由后者拿给信托公司作为项目尽调依据,事实上这个房地产项目开展进度远远落后于照片所示;此外个别房地产公司未必在银行设立相关资金托管账户,却让信托公司尽调员递交托管账户已设立的“虚假资料”,以便快速挪用信托产品募资款。 “部分信托公司风控部门对此睁一眼闭一眼。”赵诚告诉记者。这背后,是当时环境宽松导致投资者资金宽裕,信托公司只需将产品年化利率调高至10%,就能吸引大量资金“完成”融资项目的借新还旧,根本无需担心项目运营波折引发产品兑付违约事件。 在他看来,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当时信托行业弥漫着极其浓厚的刚性兑付“信仰”。投资者因此对项目各种运营风险“充耳不闻”,只看信托公司资金实力与股东背景能否兑付产品本息;信托公司内部员工则相信公司高层总有办法实现兜底兑付。 一家地方民营企业财务总监向记者坦言,正是看到信托牌照诸多“好处”,不少民营企业纷纷争相获取信托牌照,将它视为“自融”的重要路径。 “由于信托行业历经多次整顿,信托牌照十分稀缺,因此民营资本对信托牌照的争夺显得格外激烈。”他告诉记者。此前他所在的大型地方民营企业曾有意控股收购一家当地信托公司,很快被告知早有人捷足先登,已动用各种关系与资源,抢先达成了意向协议。 不少拿到信托牌照的民营企业,则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令旗下信托公司均迎来一段绚丽的黄金发展期。但在骄人业绩背后,几乎没人知道大量信托募资款到底流向何方,信托公司资金池内底层资产坏账额到底有多大,借新还旧的模式能持续多久,直到近年以来金融严监管与经济增速趋缓导致这些信托公司发现募资速度越来越更跟不上到期还款速度,一系列产品兑付违约与公司流动性风险接踵而至。 “在2017年,不少信托公司仍在持续加码通道业务与借新还旧力度,避免底层资产坏账风险曝光。”前述中等规模信托公司业务主管告诉记者。 信托业协会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年末,事务管理类信托资产规模余额从2016年底的10万亿元,骤增至15.65万亿元,占比从49.79%上升至近60%,驱动当年信托资产规模一举突破26万亿元。究其原因,一是大量通道业务从基金子公司、券商资管领域回流信托业,二是部分信托公司开发了 TOT、结构化架构(优先/劣后)等创新型事务管理类产品,但事实上不少产品募集资金均流向信托公司资金池用于底层资产借新还旧,其中不少底层资产早已出现逾期或坏账迹象。 “随着通道业务规模持续骤增,当时我们预感到监管部门迟早会对此采取更严厉监管,但对信托黄金时代的迷恋,让我们持有一种莫名的乐观情绪。”赵诚告诉记者。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地方融资平台都有着迫切融资需求,因此银信通道业务依然会在强监管压力下,找到自己的生存发展空间,令信托公司得以继续“躺着赚钱”。 强监管与防风险 赵诚的乐观情绪,没能持续很久。 2018年,被不少信托公司人士视为“黄金时代终结”的开始,原因是2018年出台的资管新规与去杠杆进程,让维系信托黄金时代的三驾马车——通道、房地产与地方融资平台业务均遭遇一系列重创。 “2017年底,我们就感到事情不妙。”赵诚回忆说。一是2017年11月资管新规征求意见稿发布,对通道业务做出极其严格的规范;二是一个月后银监会下发规范银信类业务的通知(即“55号文”),直接叫停多项“涉嫌违规”的通道业务。 那时起,“去通道、降杠杆”开始成为信托公司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词。随之而来的,是信托公司通道业务产品发行数量与募资规模双双呈现断崖式下跌。 数据显示,2018年前三季度,通道业务云集的事务管理类信托规模骤降2.03万亿元,让众多信托公司人士意识到“躺着赚钱”的黄金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 赵诚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速迅猛的下滑速度,当时业界曾喊出“成也通道,败也通道”的感慨。 究其原因,是资管新规对通道业务的遏制力度“前所未有”。信托业协会数据显示,事务管理类信托规模在2017年末达到15.65万亿元,随后则迅速下降,2018年末,事务管理类信托规模为13.25万亿元,2019年继续大幅下降,2019年末事务管理类信托规模为10.65万亿元,而2020年一季度末已降至接近10万亿元,为10.04万亿元,较2017年末历史最高点减少超5.6万亿元。 通道业务的压降,导致信托业资产管理规模再度扭头下滑,2017年末信托资产规模高达26.25万亿元,但是到2020年一季度末下降至21.33万亿元。 不过,信托“去通道”还在持续加码,近日银保监会下发了《关于信托公司风险资产处置相关工作的通知》,重点之一就是对压降信托通道业务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各信托公司被要求,对比2019年末的规模,同业通道类业务要压降不低于20%到30%。 “2018年至今,我们通道业务规模下降逾40%。”赵诚直言,相比通道业务受大幅压缩,资产荒“从天而降”更是压垮信托黄金时代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位信托公司人士向记者透露,2018年去杠杆期间,曾经被视为高收益低风险的房地产、地方融资平台领域优质资产突然集体“蒸发”,一是房地产持续调控导致房价涨幅与销售回款双双放缓,令房地产业务坏账风险开始增加,不再是信托公司眼里的香饽饽;二是去杠杆进程导致经济欠发达地区政府融资平台难以轻松筹措资金“借新还旧”,兑付违约风险同样在上升。 “房地产、地方融资平台兑付违约事件越来越多,彻底令信托公司风控态度180度大转变。”前述中等规模信托公司业务主管告诉记者。以往对房地产企业几乎来者不拒,现在只有国内排名前50名的全国性大型房地产公司才能通过信托募资审核;以往对各地政府融资平台“笑脸相迎”,如今他们只对接经济、财政有较大发展潜力的省市地方融资平台,优先考虑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地方融资平台融资需求。 在资产荒与金融强监管共振下,信托公司员工日益感受到“赚钱难”。 “每周例会上,财富管理部门一个劲地追问固收类产品发行量与募资规模缘何一降再降,害得他们只能喝西北风了。”赵诚说。在2018年4月资管新规面世后,他们内部曾多次开会讨论“资管新规与资产荒时代”的信托变局,发现引领信托黄金时代的三驾马车正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同时,传统业务模式正渐行渐难。 在他看来,这也是目前多家民营企业控股型信托公司遭遇百亿产品兑付风险的主要原因之一。 近日,四川信托TOT产品被叫停,以及多款产品兑付逾期引发市场强烈关注。 四川银保监局非银处副处长周杉在投资者沟通会上表示,四川信托的TOT业务存在未真实向投资者披露底层资产风险状况,违规开展无关的交易,且项目大量资金存在被股东挪用等违法违规行为,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未能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因此四川银保监局依法暂停了该项业务。 记者多方了解到,随着一系列风险事件迭起,不少信托公司纷纷“如坐针毡”,对旗下房地产等融资项目开展操作合规性自查,并着手排查资金类信托底层资产的坏账风险。 “前些年P2P业务迅猛发展帮我们消化了部分潜在坏账压力。”前述中等规模信托公司业务主管向记者透露。当时部分融资方在信托产品出现兑付逾期前,通过P2P平台高息募资,再将P2P募资款用于偿还信托产品本息兑付以“成功”延后了坏账风险爆发时间。然而,随着P2P业务因金融监管盛极而衰,他担心如今很难再找到新的“接盘侠”。 面对潜在的产品兑付逾期与底层资产坏账风险,目前他所在的信托公司专门组建了风险资产处置团队,一方面与各家房地产公司与地方融资平台频繁沟通,要求对方追加抵押物或安排新的融资以确保产品按期兑付,另一方面则对一些有可能触发兑付违约的产品提前采取应对措施,包括开始寻找潜在买家“接手”抵押物,或联系其他金融机构安排过桥贷款解决兑付问题等。 然而,信托业强监管步伐仍在提速,令他感到“力不从心”。 今年5月,银保监会发布《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一是明确信托公司全部集合资金信托投资于非标债权资产的合计金额,在任何时点均不得超过全部集合资金信托合计实收信托的50%;二是要求信托公司集合资金信托投资于同一融资人及其关联方的非标债权资产的合计金额,不得超过信托公司净资产的30%等,这又将给信托公司最为依赖的非标资产运营加上了一道“紧箍咒”。 更令信托行业倍感压力的是,近日监管部门要求信托公司压降违法违规严重、投向不合规的融资类信托业务,将导致大量底层资产无法通过“借新还旧”,直接触发兑付逾期风波。 因此前述中等规模信托公司业务主管所在信托公司内部赶紧发通知——要求将底层资产是标准类资产的信托产品归类为投资;底层资产是非标资产的归类为事务管理类信托(但可能受到通道业务规模压降影响),从而通过“项目包装”,尽可能帮融资类业务找到“操作空间”。 记者多方了解到,此前部分信托公司在《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期间与监管部门开展沟通,希望对相关条款作出适度调整,包括对非标债权投资比例采取更灵活的措施、合理设置过渡期以避免一刀切等。 在赵诚看来,这背后,是信托行业正面临坏账日益聚集的明显风险,因此信托公司只能寄希望监管部门能网开一面,给予更多的过渡宽限期让他们有机会妥善处置非标风险资产。 目前,信托公司管理资产规模已明显下降但仍然超过20万亿元,与资产规模下降形成反差的,是信托资产坏账风险正在持续增加。据信托业协会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年底,信托行业风险资产规模为5770.47亿元,较2018年末增加3548.6亿元,增幅159.71%;就风险项目数量而言,信托业风险项目个数为1547个,同比增加675个。截至2020年3月末,信托行业风险资产规模达到6431.03亿元,风险项目1626个,较2019年四季度末环比增幅分别为11.45%和5.11%,行业风险率升至3.02%,首次突破3%。 正是信托产品风险开始聚集和暴露,近日银保监会下发的《关于信托公司风险资产处置相关工作的通知》,重点就是要求信托公司加大表内外风险资产的处置和化解工作。 “信托公司黄金时代不再,金融强监管与资产荒或许只是外因,内在更深层次的原因,一是信托公司开始为此前黄金时代的风控形式主义买单,二是信托公司的非标准化理财资金池等具有影子银行特征的业务逻辑,已经不适应当前的监管环境。”赵诚指出。 焦虑与出路 面对信托行业黄金时代退去,是否该对它说声“再见”,对赵诚而言,同样是一个艰难选择。 “今年以来,我不只一次动了跳槽私募基金的念头。”他告诉记者。促使他频繁考虑转行的最大原因,是突如其来的疫情暴发与资产荒状况日益严峻,令他感到工作越来越难做。 一是信托产品年化回报预期大不如前,如今只有7%左右,导致众多投资者对信托产品投资“用脚投票”,加之近期一系列产品兑付违约风险事件,投资者更是对信托产品投资慎之又慎。 二是风险资产处置难度变得越来越大,由于疫情导致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信托产品的相应抵押物(包括商业地产、厂房等)估值开始走低且接盘者寥寥,一旦出现产品兑付违约,他们只能“干着急”,却无法快速处置抵押物获取资金用于兑付。 三是优质资产获取难度日益加大,不少经济发达地区地方政府已要求当地城投公司融资成本不得超过年化7%或8%,令政信类信托产品收益吸引力大打折扣,很多信托公司只能选择“闭门谢客”。 一家国内大型信托公司业务总监告诉记者,仅今年一季度,他们业务团队离职人员占比达到约10%,其中90%离职人员都是因为产能不达标被劝退。 “如此高的员工淘汰比例,在过去10多年根本不曾发生过。但现实倒逼信托公司必须做一次大刀阔斧的转型——只有打破以往的大锅饭机制,驱动公司加快主动管理业务布局寻找转型出路同时,要求每个员工务必更看重业务利润,而不再是业务规模。”他透露。 在赵诚看来,尽管利润贡献导向与优胜劣汰机制一定程度上激发员工才干,在金融强监管时代,信托公司仍需妥善处理利润导向与风控合规的关系。比如考核机制在以利润贡献为核心同时,不能降低对资产质量与风险管控的要求;任何业务发展仍需建立在操作合规的基础上,信托公司不能“纵容默许”员工为了利润就动“歪脑筋”。 “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于信托公司能否在机制设计、考核激励机制完善、前中后台协同合作、员工技能培训等方面增强主动管理业务的专业能力与核心竞争力。”赵诚指出。为了寻找出路,当前他所在的信托公司业务转型征途可谓红红火火——年初公司借鉴其他信托公司的业务转型经验,组建了多个特色业务团队,包括委外投资、家族信托、阳光私募、环保能源投贷联动、供应链金融、消费金融等,打算集中公司所有资源扶持这些特色业务快速发展,打造公司“新业务、新前景”的金字招牌;一个月前,信托公司内部又出台新规,对上述特色业务给予“简政放权”——包括产品创设、人才引入、业务创新、利润贡献考核机制、投资决策都赋予团队巨大的自主权。 然而,扶持力度固然不小,这些特色业务发展步伐却显得举步维艰。究其原因,一是特色业务团队的专业能力不够强,比如家族信托的产品创设主要照搬同行的产品架构,未必能满足高净值人群的个性化财富传承诉求,二是前中后台的业务协同合作往往流于形式,很多内部纠葛导致彼此互设障碍,令不少业务创新无法落地。 此前环保能源特色业务团队打算为一家发展前景广阔、有望登陆科创板的环保能源研发生产企业提供一揽子投贷联动融资方案,但后台风控部门仍以传统观念(缺乏足够抵押物与高信用评级)否决了这个方案,导致这个团队不少员工一度闹离场“抗议”,所幸公司高层最终“拍板”才稳住人心。 “说到底,信托公司要找到新的出路,前提是专业人才储备、运营制度、业务逻辑、考核机制都得跟上转型步伐。否则固有的运营思维将给业务转型征途施加巨大的阻力,导致转型谋出路的努力最终前功尽弃。”赵诚指出。
行业回暖 6月集合信托发行规模环比增五成 6月集合信托市场分析报告出炉。 7月8日,记者获悉,6月集合信托产品发行规模大幅回暖,达到2976亿元,环比增长超五成;成立募集规模也小幅回升,其中房地产和基建仍然是两大支柱,投向金融市场则小幅增长。 值得一提的是,6月信托产品风险事件频发。据不完全统计,6月共发生信托产品违约事件33起,涉及信托公司7家,涉及金额高达224.03亿元,投向工商企业领域的产品违约情形较多,涉及金额最大,6月整体投向工商企业类信托规模也环比下降。 发行规模回暖 收益继续下滑 尽管6月面临监管收紧和产品违约信誉风险,但是在资金面宽松之下,信托行业依然出现大幅回暖迹象。 用益信托统计数据显示,从发行情况来看,6月集合信托产品发行规模环比增长超五成。据统计,截至7月5日,6月共计发行集合信托产品2211款,环比增加3.99%,发行规模2976.47亿元,环比增长51.72%。 用益信托分析师喻智认为,资金信托新规征求意见结束后,信托公司可能在新规正式落地前集中推出一批产品,是导致6月集合信托产品发行大幅增加的重要原因。同时,疫情影响减缓,国内经济逐渐复苏,企业投融资活动再度活跃,也为信托公司展业创造了较好的条件。 从成立情况来看,6月集合信托产品成立规模有所增长。据统计,截至7月5日,6月共计成立集合信托产品2089款,环比减少1.19%,成立规模2210.94亿元,环比增长16.87%。 在6月集合信托产品发行规模暴涨之下,行业产品募集显得颇有压力,募集规模仅小幅增加。 “总体上看来,集合信托产品募集情况并不乐观,平均收益率的下滑以及非标资金池违约事件,对产品募集造成不利影响。”喻智表示。 收益率方面,在经济下行和疫情冲击下,国内外货币宽松政策持续,中央亦在引导社会融资利率下降,6月集合信托产品平均预期收益率继续下行。 数据显示,6月集合信托产品平均预期收益率为7.29%,环比下滑0.22个百分点。 喻智认为,收益率下滑原因还包括,优质资产荒问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虽然经济复苏的迹象已现,但市场风险依旧高企,合适的项目难寻;其次,监管层收紧非标投资,信托资金被引导投向标品资产,可能进一步拉低产品收益。 房产基建仍是两大支柱 工商企业类信托违约多 集合信托资金投向增减,亦是洞察信托公司风险偏好的窗口。 用益信托数据显示,6月投向房地产、基础产业类的产品规模增长显著,投向金融市场的产品募集规模增长幅度较小,而随着工商企业类爆雷增多,投向工商企业领域的集合信托产品规模出现大幅下滑。 其中,房地产类信托规模募集上升,但是规模占比下滑。据统计,截至7月5日,6月房地产类信托募集资金660.20亿元,环比增加10.48%,规模占比29.86%,环比减少1.73个百分点。 喻智认为,6月的房地产类产品募集规模上行,可能是受监管收紧和业务转型的双重影响所致。从监管来看,资金信托新规征求意见结束,对房地产业务的影响极大。但房地产对于信托公司的业务支撑作用依旧不容忽视,信托公司在政策正式落地前加速推进此类业务。 同时,基础产业类信托产品募集规模大幅增长。据统计,截至7月5日,6月基础产业信托募集资金555.32亿元,与上月同时点相比增长36.97%。 喻智表示,从两会“六稳六保”的会议精神来看,基础产业领域的投资预期还会有较大的增长,基础产业类产品依旧是信托公司目前重要的业务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6月爆发的金凰珠宝“假黄金”事件,使得信托公司对工商企业类信托业务有所忌惮,市场风险高企、优质资产稀缺是困扰工商企业类信托增长的重要原因。 数据显示,工商企业类产品募集规模及占比大幅下滑。据统计,截至7月5日,6月工商企业信托募集资金190.84亿元,环比减少18.67%。工商企业类信托业务在集合信托中占比相对较低,6月其规模占比已下滑至10%之下。 用益信托数据还显示,6月信托产品违约风险事件频发。据不完全统计,截至7月5日,6月共发生信托产品违约事件33起,涉及信托公司7家,涉及金额高达224.03亿元。其中,投向工商企业领域的产品违约情形较多,涉及金额最大。
房企泰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泰禾集团”)在公开市场违约后,于近日发布了其债务情况。数据显示,截至7月7日,泰禾集团已到期尚未还款金额270.65亿元,年内到期债务将达555.11亿元。 记者发现,在泰禾集团融资方中,信托公司是其最重要的融资渠道之一。在上述今年到期的555.11亿元债务中,信托公司贷款年内到期金额为258.92亿元,占比46.64%,近20家信托公司深陷其中。 一家信托公司人士对记者表示,泰禾集团债务问题已被关注相当长时间,对近期公开市场违约并不惊讶。“我们从去年年末就开始压缩对泰禾集团贷款的规模、补充增信措施,但因前些年资金投入较多,当下风险敞口依旧较大。目前,大家寄希望于泰禾集团的引战。”他称。 债务逾期270余亿元 泰禾集团是一家创立于1996年的福建房地产企业,主要从事住宅地产和商业地产开发。2010年9月,泰禾集团借壳上市,登陆深交所。 一位业内人士对记者称,泰禾集团董事长黄其森之前在建设银行福建省分行工作多年,金融人脉广泛,无论是银行、信托、保险,还是股权投资基金、租赁等渠道,只要是金融机构,他都有门路借到钱。 但经过连年的高杠杆、激进扩张,泰禾集团在去年下半年风险就已暴露。去年年报显示,泰禾集团2019年营业收入为236.21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4.66亿元,同比分别下降23.77%、81.74%。2019年末资产负债率为84.95%,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期末余额为113.78亿元,而短期借款、应付利息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期末余额合计为578.24亿元,流动比率、速动比率、利息保障倍数均较去年同期有所下降。 另外,截至去年年末,泰禾集团实际担保余额为812.62亿元,占2019年经审计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权益的412.49%。因诉讼纠纷被司法冻结的银行存款为2.39亿元。 今年7月6日,泰禾集团发布公告称,因地产整体环境下行、新冠肺炎疫情等叠加因素的影响,公司现有项目的去化率短期内有所下降,销售预期存在波动,同时由于公司自身债务规模庞大、融资成本高企、债务集中到付等问题,使得其短期流动性出现困难。泰禾集团经多方努力筹资,仍未能完成17泰禾MTN001本息的按时兑付。 市场更多担心的是此次违约事件将引发连锁反应。中期票据未能按期兑付事项,可能带来泰禾集团及其子公司签署的相关融资合同及相关文件项下的债务交叉违约,如在协议约定的补救期内未消除,可能引发债权人要求提前偿还债务。 7月7日,泰禾集团发布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的回复公告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已到期尚未还款的借款本金合计48.62亿元;截至今年6月12日,到期未付借款金额235.58亿元;截至7月7日,已到期尚未还款金额270.65亿元。 以上3个数据统计口径均为泰禾集团根据原借款协议约定的还款日期当日未能完成还款的借款本金合计金额,分别占泰禾集团最近一年经审计归母净资产的24.68%、119.58%、137.38%。 泰禾集团表示,由于受到疫情的负面冲击,今年1月底以来的销售及回款受到较大影响,导致公司的偿债能力下降,债务的到期偿付存在一定流动性风险。泰禾集团2020年一季度数据显示,其经营性现金流入仅32.52亿元,而2019年同期为211.42亿元。 高管的频繁变动,也是泰禾集团业绩大落的原因之一。2017年至今,泰禾集团离任董事、监事、高管十余人,其中三任财务总监均于年初年报披露前离职。另外,泰禾集团2019年年末在职员工的数量同比下降20.59%。 “泰禾集团违约是公司战略与行业现金流规律之间背离造成的,企业扩张冲动,实控人个人激进的风格,均可能加重公司现金流困境。房地产行业具有高杠杆的特点,且受政策调控影响较大,企业在发展过程中若无法准确把握发展节奏,发展战略与行业发展趋势背离,也将对公司造成伤害。”天风证券固定收益首席分析师孙彬彬称。 年内到期债务信托公司占近半 值得注意的是,在泰禾集团今年到期的555.11亿元债务中,信托公司占大头。具体情况如下:银行贷款年内到期金额为68.56亿元,占比12.35%;信托公司贷款年内到期金额为258.92亿元,占比46.64%;资产管理公司年内到期金额为137.66亿元,占比24.80%;其他非银行贷款年内到期金额9.39亿元,占比1.69%;公司债年内到期金额为80.58亿元,占比14.52%。 在泰禾集团的融资图谱里,银行借款部分,江苏银行和中信银行发放了多笔融资,到期日期均在2021年之后;在应收账款融资中,泰禾集团及其子公司共有16笔融资,其中中信银行做了7笔,金额大概在57亿元,期限10~16年不等,中铁信托、华能贵诚信托也均在其列。 不过,信托公司对泰禾集团及其子公司的业务主要集中在股权质押和信托融资中。其中,出现的信托公司有兴业信托、五矿信托、厦门信托、中信信托、中建投信托、西部信托、渤海信托、陆家嘴信托、中融信托、华能贵诚信托、建信信托、中原信托、西藏信托、光大信托、天津信托、爱建信托、大业信托等近20家信托公司。 虽然比不上单家银行动辄几十亿元放款的大手笔,但信托公司放款金额也不小,例如,西部信托对泰禾集团放款金额为17.49亿元,光大信托对泰禾集团一家子公司就放款6亿元。 另一位分析人士称,前些年,当银行对房企授信收紧后,信托是房企最为倚重的融资渠道。而对信托公司来说,房企承担的成本比较高,可以获得较高的利润,双方一拍即合。 记者注意到,2018年11月,泰禾集团与光大信托、招商银行福州分行在福州签署三方战略合作协议。黄其森、光大信托总裁闫桂军、招商银行福州分行行长郭夏森共同出席了签约仪式。光大信托将为泰禾集团提供200亿元的综合授信额度。招商银行称,也将在融资、跨境金融服务以及其他金融服务等方面为泰禾集团提供支持。 另一家给泰禾集团提供融资的信托公司人士则对记者表示,在泰禾集团的信托融资中,信托的资金量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有不少是通道项目。 而2019年5月银保监会发布《关于开展“巩固治乱象成果、促进合规建设”工作的通知》,明确对信托公司违规向“四证”不全等不达标房地产公司直接或变相提供融资、发放流动资金贷款的行为进行了严格约束。再加上,今年监管进一步限制了信托公司对于非标债权资产的投资,房地产信托业务躺赢的日子到头了。 记者还发现,在泰禾集团子公司的租赁融资中,出现了稠州金租的身影。2017年10月10日,稠州金租为泰禾集团子公司发放贷款,共计2亿元。不过,在2017年10月18日,稠州金租变更了登记信息,租赁金额变为2.24亿元,租赁期为3年,2020年10月到期。稠州金租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9月末,稠州金租不良率保持0,租金回收率100%,资本充足率14.22%。
日前,央行等多部门联合发布《标准化债权类资产认定规则》,为各类债权类资产提供了明确的标准化认定路径,更加清晰的界定了标准化债权类资产与非标资产。结合此前监管要求“信托公司非标集中度需要遵循30%和50%的限制”,将给信托公司带来不小的压力。 “信托公司之前青睐非标业务,是因为放贷业务较为简单,利润来的快。但是资管新规之后,尤其是近期监管发布的多个文件,都指引信托公司转向标品业务。”一位北京地区信托公司人士对记者表示。 一位信托业分析人士对记者称,标品的投研能力要求较高,客户对于历史业绩较为看重,而且市场竞争也更为激烈,信托公司开展此类业务面临挑战。虽然当前非标业务仍是信托公司的核心业务,但信托业务中的“非标为王”时代即将过去,信托公司培育团队、发展固收类业务等应早做准备。 标品将是主流 7月3日,《标准化债权类资产认定规则》出台,认定标准化债权类资产为依法发行的债券、资产支持证券等固定收益证券,主要包括国债、中央银行票据、地方政府债券、政府支持机构债券、金融债券、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公司债券、企业债券、国际机构债券、同业存单、信贷资产支持证券、资产支持票据、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的资产支持证券,以及固定收益类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等。 若其他债权类资产被认定为标准化债权类资产,应当同时符合以下条件:等分化,可交易。信息披露充分。集中登记,独立托管。公允定价,流动性机制完善。采用询价、双边报价、竞价撮合等交易方式,有做市机构、承销商等积极提供做市、估值等服务。在银行间市场、证券交易所市场等国务院同意设立的交易市场交易。 而未被纳入上述规则的为非标准化债权类资产。一位分析人士称,非标准化债权资产包括信贷资产、信托贷款、委托债权、承兑汇票、信用证、应收账款、各类受(收)益权等,而信托机构是非标债权市场的主要参与者之一。 “以前信托公司赚钱的业务是靠地产、城投和通道,尽管手续费低,但是量大。不过,上述非标业务受政策影响较大,风险在当下也加速暴露。信托公司的经营模式在改变,非标投资受到很大限制,标品将是信托公司未来重要的出路。”上述人士表示。 今年5月发布的《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显示,信托公司管理的全部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投资于同一融资人及其关联方的非标准化债权类资产的合计金额不得超过信托公司净资产的30%,向他人提供贷款或者投资于其他非标准化债权类资产的合计金额在任何时点均不得超过全部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合计实收信托的50%。 “在严控非标的背景下,发展标品信托对于行业的顺利转型具有重要意义。但由于此前信托公司主要以非标业务见长,标品信托在人才团队、运营管理等方面的建设暂时较难适应标品类业务的发展需要。这需要信托公司重点加强组织架构、投研体系和人才团队的建设,不断优化完善市场化的薪酬和竞争机制,为标品业务吸引足够的人才,同时加快运营管理系统的改善,补足短板,降低运营管理难度。”普益标准研究员康箐芸对记者称。 信托公司做标品怎么做 资管新规落地以来,资产管理行业的监管标准逐步趋于统一,消除套利、穿透监管、打破刚兑的监管要求给信托行业传统的融资贷款类、通道类业务模式带来较大影响,信托公司不得不走出舒适区。 一位北京地区信托公司人士对记者表示,若想发展标品,信托公司应从债券投资做起,这也是很多信托公司的策略,债券与传统非标业务在评判融资主体的信用风险方面具有相似之处,难度不会太大。 另一位分析人士称,信托公司开展标品,若侧重权益类的产品,则信托公司在整个资管市场上没有竞争优势。信托公司的优势在于利用其比较优势,借助过去对非标业务的风险把控能力,将这种能力转接到标品上,实现“投资+投行”的布局。 上述人士还称,现在市场要求打破刚兑,加剧了一些投资者对低利率、较安全产品的依赖。现金管理类产品因为流动性好,受银行青睐,这块业务也将是信托公司的市场空间。 康箐芸称,由于信托公司在标准化投资领域缺乏经验,短期内难以提升主动管理能力,初期,信托公司可通过发展固收类业务来培育净值管理经验,积累相关人才储备,并应充分发挥自身在跨市场投资等方面的制度优势,基于大类资产配置思路,重点布局FOF/MOM类资产配置信托,逐步向主动管理类标品信托业务过渡。 不过,她称,对于主动管理型标品信托,其风险点在于受托人在投资管理过程中的风险,包括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等;对于被动管理型标品信托,由于受托人主要承担运营管理的职责,因此运营管理中控制财产的运用行为是否符合法律法规规定、内控制度和合同约定等受托管理责任是主要的风险点,此外信托产品的市场风险、信用风险等还有可能转换为信托公司的声誉风险。
一家企业用83吨假黄金做抵押,从十多家信托公司套取了近200亿元的借款,把信托、银行、保险这些大牌金融机构蒙得提溜转! 这起匪夷所思的百亿黄金造假大案,成了这几天最热的新闻。涉案主角居然是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它就是国内最大的黄金首饰制造商之一、纳斯达克(Nasdaq)上市公司“金凰珠宝”。 83吨黄金“不翼而飞” 此次事件的导火索,是今年2月东莞信托向法院申请对金凰珠宝抵押品展开清算,因后者2019年底信贷逾期兑付。不料,赫然发现本应是上海黄金交易所AU999.9的标准金,竟只是铜合金赝品,令众人傻眼。 掺假黄金曝光后,由金凰珠宝发行并许诺年收益最高10%的“东莞信托-金凰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彻底破产,民生信托、东莞信托、安信信托、四川信托、恒丰银行等身处黄金质押融资链条上的十多家金融机构立刻如坐针毡。 总部位于北京的民生信托马上向法院申请“开箱”检验,结果证明金凰珠宝抵押的金条也是膺品,跟东莞信托的检测结果一致,黄金造假大案就此浮现。 6月初,东莞信托、民生信托和长安信托纷纷对金凰珠宝提起诉讼,并向为其承保的“中国人保”索赔,但遭到拒绝。保险公司强调,保险期间只有对火灾、雷击、盗窃等六类原因导致的黄金“质量和重量不符合保单约定”承担保险责任。 目前,此案已进入司法调查程序,由于案情重大,湖北省还专门立了“专班”来解决问题。 事实上,自2015年以来,金凰珠宝多次以“黄金质押+保单”增信的方式,从信托等金融机构获得200亿元的融资,目前未到期融资还有160亿,涉及15家金融机构。 其中,5家的融资规模合计就超过了150亿,包括民生信托40.74亿,恒丰银行38.94亿,东莞信托33.7亿,安信信托19.19亿,四川信托18.1亿。 而这160亿融资对应的质押标的,是重量达83吨的金条。 这是什么概念? 2019年我国的黄金储备1958吨,最大黄金生产企业紫金矿业的年生产量不过40吨。也就是说,金凰珠宝质押的83吨黄金相当于国家黄金储备的4.2%,紫金矿业两年的生产量! 金凰珠宝这所谓83吨的质押金条从何而来?其中有多少是假的?贷前入库时各家金融机构、人保财险、第三方鉴定机构是如何检验的?是有人在库中掉了包?背后做局的是谁?这一切现在还都是谜。 而这些谜团都指向了一个人,他就是金凰珠宝的创办人贾志宏,一个在湖北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人物。 黄金造假惯犯 贾志宏最早曾在武汉、广州从军,后当上某金矿的负责人,2002年借国内银行系统剥离第三产业的机会,收购了曾隶属央行的湖北制金厂,创立了武汉金凰珠宝。 随后,贾志宏又花上亿元(据他说全是炒股所得)添置制金设备,在2007年完成公司改制,又通过一番资本运作,让金凰珠宝在2010年8月登陆纳斯达克(股票代码KGJI),成为国内首家在美国上市的黄金首饰公司。 ▲金凰珠宝2010年在纳斯达克上市,图中为贾志宏 2016年,上市公司湖北襄阳轴承的国企控股公司三环集团(一家汽车零部件制造企业)混改。金凰珠宝这家黄金首饰制造商,竟然击败了知名汽车零部件制造商宁波华翔,以70亿元收购了“三环集团”99.97%的股权,而且是全现金支付! 湖北省政府称赞该交易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样板模范。至此,金凰珠宝也间接控制上市公司襄阳轴承。 耐人寻味的是,2016年年底三环集团的总资产估值214亿,而且这一数字还是被低估的,因为它调低了三环集团的投资性房地产估值,更漏掉了七块地皮。 据了解,金凰珠宝之所以寻求这么多的黄金质押融资,与它并购“三环集团”以及填补襄阳轴承的财务漏洞有很大关系。 贾志宏用70亿元就将200多亿资产的国有企业收入囊中,其政商人脉之广、社会能量之大、行事手段之高可见一斑。有金融业人士曾这样评价他:黑白两道通吃,胆子大,路子野,口才好,让你觉得他比你还会搞金融。 事实上,贾志宏玩掺假黄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位与他打过多年交道的湖北金融业人士称,很多年前圈里就知道贾志宏没有多少金块,就是铜砖。 有个故事在这姑且一听。贾志宏拿黄金做抵押,找小贷公司借了一笔钱,小贷公司的老板信佛,去西藏礼佛时送了两根金条作为佛礼,不久接到寺庙电话,质问他:“你怎么能拿铜块欺骗佛祖呢?”小贷公司老板大惊失色,赶紧回到武汉,把“黄金”退给贾志宏,追回了钱。 所以,湖北的金融机构都不大跟武汉金凰珠宝有业务往来,只是不敢公开得罪贾志宏而已。像湖北省内的两家信托共公司——国通信托和交银信托,就一分钱也没贷给金凰珠宝。 据说,在民生信托开箱检测武汉金凰珠宝所质押黄金结果公布的前一晚,贾志宏曾强烈希望能够叫停检测,但被明确拒绝。第二天早上,他发了条短信,意思是感谢多年来各金融机构对金凰珠宝的支持和帮助,短信最后用了两个字:别了。 民生信托一位高管说,他一看到这两个字,就知道那些金子肯定是假的了,“虽然检测还没出结果,但当时我的心就凉了。” 加剧中概股的困境 金凰珠宝的80吨假黄金案,不仅震惊了国内,也引发了这家中概股的危机。 6月29日、30日,公司股价崩跌,跌幅各达22%、16%,30日收盘每股仅0.71美元,市值较去年同期蒸发近八成,目前仅剩不到900万美元。 而今年以来,金凰珠宝已遭债权人透过法院强制执行22次,累计执行金额高达102.57亿元,贾志宏持有的金凰珠宝及相关公司的股权,也已被法院冻结。 那些涉事的金融机构,在满手只有假黄金的情况下如何才能确保债权、追回损失,也让地方政府和投资人睡不着觉。 更要命的是,金凰珠宝的丑闻进一步引发了外界对中概股的诚信忧虑。 在此之前,大规模财务造假的瑞幸咖啡也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企业,现在瑞幸咖啡已经被纳斯达克摘牌,未来金凰珠宝是否同样的下场值得关注。 最糟糕的是,武汉金凰珠宝实施的黄金造假大案,无疑又给了美国人一个收紧中概股上市规则、严格规范中概股IPO、驱逐中国企业的借口,加剧了在美中概股的困境,阻碍中国公司在美国资本市场融资的渠道。
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日前在接受《财新》访问,谈到中概股问题时说,做企业总归要有一个盈利模式,靠着烧钱、讲故事、炒题材,没有持续经营能力,财务长期亏损,不适合上市。他话音刚落,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最大黄金首饰制造商之一的湖北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金凰珠宝,KGJI.US)就爆出大雷,刷新了易主席的认知。金凰珠宝向多家信托公司质押了大量黄金进行融资,然而在信托公司送检准备处置时,发现送检的竟然是包金的铜块。据悉,目前未到期融资额约160亿元,对应质押黄金83.03吨。1据公开资料显示,金凰珠宝2002年8月成立,2007年10月整体变更为股份公司,2010年8月18日在纳斯达克上市。从2015年起,金凰珠宝以“黄金质押+保单增信”的模式进行融资,提供Au999.9足金的质押物,在信托机构融资。目前的资金提供方包括多家信托公司和一家股份制银行,以及湖北中经贸易、湖北融资租赁、湖北永泰小贷等机构。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金凰珠宝的多个信托计划出现逾期,按合同约定,出资的信托机构有权处置变卖被抵押的黄金。在处置黄金之前,必须经过法院检测环节。以为黄金在手、一点都不慌的这些出资机构没想到的是,一检测却爆出了大雷,送检的是假黄金。今年2月,东莞信托随机抽取了金凰珠宝质押黄金中的一根1公斤重量的金条送去检测。结果显示,金条表面镀金,但内部成分却是铜合金,并非Au999.9足金。可能当时正值疫情暴发,东莞信托并没有声张,也许是想自己悄悄地全身而退,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此后,针对坊间四起的传闻,金凰珠宝董事长贾志宏义正辞言矢口否认黄金是假的,只说是“早年收购的老人民银行金子成色不是很好”云云。即使面对《财新》记者的质问,贾老板也理直气壮:“如果黄金有假,东莞信托为什么不报案?都过去五六个月了。如果有假,赶紧报警抓人不就完了吗?你想想这个逻辑。”“哪里有假?保险公司都开了保单的。”到了今年5月,民生信托有一个6亿元的信托计划还有一个月到期。按要求,民生信托要对融资方金凰珠宝所质押的黄金开箱检测。据《财新》披露,开箱结果出来前一晚,贾志宏“强烈希望叫停检测”,被明确拒绝后,贾志宏发了条短信,大意是感谢多年来金融机构对金凰珠宝这家民营企业的支持和帮助。短信的最后两个字是“别了”。这两个字把所有与其有融资和借款往来的信托、银行、保险机构吓得魂飞魄散。“我一看这俩字,就知道那抵押的金子百分之百是假的,当时我的心就凉了。”民生信托一高管对《财新》讲述了当时的心情。纸里再也包不住火,金凰珠宝颇具黑色幽默的假黄金案终于败露。283.03吨什么概念?2019年中国黄金的官方储备为1958吨,年消费量1000吨,年生产量380吨。而中国黄金产量最大的公司——紫金矿业黄金年产量约为40吨。金凰珠宝质押的黄金居然是紫金矿业年生产量的2倍。稍动点脑筋想想,就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惊天的局。事发后,一位业内人士质疑说:金凰珠宝采购黄金的唯一渠道是上海黄金交易所,银行保险柜中质押的黄金都有上金所的发票,且发票水单和金条编号一一对应。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金凰珠宝作为上金所会员,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的黄金托管在上金所账户内抵押融资,而用不着自找麻烦用“实物质押+保单增信”的非标手段融资。信托融资的资金成本要比上海黄金交易所高出一倍,200亿的融资,一年的资金成本要多出近10个亿,不是贾志宏的脑子坏了,就是放款给他的信托机构脑子坏了。这是一个常识问题。这些信托、银行类机构怎么就不多问个为什么,就把200亿奉上了呢?其实,以假黄金行骗早已不是孤案,2015年陕西潼关19家金融机构被骗子用假黄金骗了190亿,骗子的手段就是“一路用钱砸”,从上往下砸,从下往上砸,一路都用钱摆平。案发后,当地金融机构“大塌方”,抓了一大批人。金凰珠宝事件爆发后,不知会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事情引爆后,已有人提出了几个问题:信托机构在贷前入库时对黄金是如何检验的?主要经办人、审批人等一条线上的人,会不会像上次陕西黄金骗案一样,被钱砸晕,从而默许或者对真铜锭假黄金入库睁只眼闭只眼?内外勾结,还引入保险公司增信,有没有核心主导者策划联手做局?3随着事态日益公开化,人们发现,2020年以来,金凰珠宝作为被执行人案件已达22次,累计执行标的额达102.57亿元,其中有多个标的被重复执行。最大的一笔执行标的达16.36亿元,董事长贾志宏持有的金凰系相关公司股权也已被冻结。金凰珠宝的实际控制人贾志宏并不满足于纳斯达克市场。2018年在三环集团改制方案中,贾志宏以69.98亿元的价格,拿下三环集团及旗下上市公司襄阳轴承(000678)的控制权,以此实现回A的心愿。数据显示,从2015年开始,金凰珠宝的资产负债率就直线上升。从2014年的17.17%上升到了2015年的43.43%,到并购发生的2018年,资产负债率已高达76.35%。贾志宏质押融来的钱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用于收购、而收购结果不达预期、进而无法偿还到期融资?目前卷入金凰珠宝案件的至少有四家信托机构。最近一段时间,信托业颇不平静。老牌上市公司安信信托随着监管部门介入调查,逾百亿信托产品兑付逾期、项目踩雷、业绩跳水等问题浮出水面。四川信托也爆出大面积项目踩雷和产品兑付逾期。负责危机处置和投资者沟通的四川信托监事会主席孔维信托市场“黑天鹅”频飞,是行业野蛮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宿命。在什么资产都能通过信托手段来实现证券化、通道化的那几年,信托行业门槛不断降低,风控日渐粗放,相当一部分底层资产失真,无法穿透,“臭鱼烂虾都打包在内”,这些有毒的高风险通道类产品,项目现金流和收益都不满足信贷市场的授信要求,但是通过涂脂抹粉的包装,居然可以通过信托和银行理财来实现“通道融资”。在货币宽松和大面积资产荒的年代,由于流动性极度充裕,钱多人傻的中小法人银行打着“做大资管、做大通道、做大表外、做大投行”的四大战略,盲目开展委外业务,把卖理财产品融来的体系内外资金高进高出“配”表外资产,看上去表内加表外的资产规模“肚子”鼓得很大,“一肚子气”。大量资金在非实体部门空转,一些传统信贷无法逾越的项目通过绕道信托或者其他通道,轻松获得资金,尤其以民企类、市政项目和房地产项目为最。其最大的诱惑在于,双方都敢开高价。前几年三四线城市房地产信托融资,资金成本都在15%左右。当一个行业所投项目大部分没有现金流覆盖,而是通过不断再融资实现现金流时,最终就演变为一场庞氏融资,风险不言而喻。当规模足够大、分散的个体风险累积到市场所不能承受的极限时,必然出现“安信”和“川信”这样的“末日轮事件”。4金凰珠宝事件有待更深入的调查和有效信息的披露。但其中的操作风险、道德风险和行业野蛮发展中暴露的诸多问题,注定是具有教科书意义的。特别是对于跨市场风险的监管和隔离来说,“金凰事件”是一张严峻的考卷。在金融体系中,跨市场风险一直存在。美国人说金融体系就像是水泵房内的动力学结构图,而不是会计手中简单的资产负债表。它就像到处都是水管、锅炉和储水罐的复杂迷宫,液压阀、水管装置和辅助泵无所不在,并彼此精巧地相互连接。金融体系不同板块之间的风险联动机制,已经带给我们很多教训。信托类非银金融不仅为存量资金提供中介融通,还能创造信贷、高能货币和购买力,这个庞大而复杂的管道型系统中,每个市场主体都是互为关联的转轴、齿轮和水泵房中错综复杂的管线。当前,金融市场整体脆弱性加大,从去年的包商银行、恒丰银行到锦州银行事件,再到今年多家信托机构的集体沦陷,暴露了一部分金融机构在公司治理和风险管理方面的严重缺失和短板。每一波风险都不是孤立的事件,每一次新的挑战都会引起链式的连锁反应。一个环节出事可能就会火烧连营,迅速传导到相关市场,并互相强化共振。正如一个复杂的高杠杆交易型系统一旦出问题,其严重性不是用程度来衡量,而是用级别来衡量的。所以,无论是银行业,还是信托等非银领域,针对个体风险要有总体预案,及时做好风险处置和隔离,防止风险的“链式传导”引发结构性和系统性的崩塌,防止恐慌和风险共振的病毒性发酵式传导,危及整个系统安全。